遲早會回應她的心意，咱們呀，就靜觀其變好了?！?/br>
    說罷，便遽然起身，要抱林若秋到凈室去洗漱，實在是時候已不早了。

    林若秋驚道：“快放下！您也不怕摔著？”

    又不是年輕輕輕的，玩這種把戲干什么，她都覺得丟臉得慌。

    楚鎮(zhèn)曖昧的朝她擠擠眼，“怕什么，你對朕的體力還不清楚么？”

    林若秋滿面羞紅，只得假意在他胸口捶了兩下，卻不再掙扎。

    側首之時，林若秋驀地在鬢邊發(fā)現(xiàn)一律白發(fā)，神色微微怔忪。

    皇帝打趣道：“少年白頭，老來不愁，你該享福啦！”

    “臣妾如今還能稱少年么？”林若秋嗔道。人貴有自知，不服老是不行的，她連飯量都比從前大減，早就該有此覺悟了。

    楚鎮(zhèn)吻了吻她的額頭，“朕與你一同白首，你還有何不滿？”

    林若秋只覺心中充滿溫柔與暖意，是啊，這輩子她都別無他求了。有眼前這個男人陪在身邊，她前世一定拯救了地球，不然，這份幸福不該是屬于她的——它太珍貴，也太沉重了，以致于林若秋竟有些誠惶誠恐，擔心它隨時都會逝去。

    建昭二十八年，太皇太后薨于未央宮，享年八十六歲，既無沉疴，也無痛楚，她是在睡夢中悄然逝去，眾人都稱是“喜喪”。

    也的確是喜喪，林若秋趕去時，只見棺槨內(nèi)的程氏面容安詳，唇角還浮著一縷淡淡的笑，可見這輩子她過得十分充實，并無未了結的愿心要帶到后世。

    滿頭銀霜的太皇太妃嘆道：“她老人家灑脫了一輩子，年輕的時候雖也吃過苦，好在老了苦盡甘來，子孫孝順，衣食無憂，還有什么放不下的？”

    只是雖如此說，她臉上卻露出一線落寞來，數(shù)十年的好姊妹，說拋下她就拋下她了，今后她還能找誰說話呢？

    林若秋勸道：“您若是覺得未央宮太悶，今后不妨常到瓊華殿來，陛下和本宮都會歡迎您的，何況，景嫦也在呢！”

    太皇太妃知她怕自己起了拙志，會追隨程氏而去，才想用小孩子來吸引注意，因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等沽名釣譽之輩。老jiejie若泉下有知，也只會希望我好好活著，我定不會辜負她所托?！?/br>
    林若秋見她精神完好，條理清晰，心下于是稍稍安定，命人好好打點太皇太后喪事。程氏雖是無疾而終，宮里不必過哀，可該有的禮數(shù)總得盡到的，加之皇帝早前遣散了后宮，宮里實在乏人。這些老太妃或是身子不濟，或是傷情故人，總不好讓她們整夜跟著守靈，林若秋琢磨著，該多請幾位內(nèi)外命婦進宮，總得將這喪事辦得熱熱鬧鬧的。

    出了未央宮，被正打頭的太陽一曬，林若秋莫名有些暈眩，腳下踉蹌了幾步。

    紅柳忙攙扶著她，一面擔心地望著她發(fā)白面孔，“娘娘可是沒休息好？不如奴婢扶您回宮歇一歇，或是讓黃大人來瞧瞧。”

    林若秋搖搖頭，努力站穩(wěn)腳跟，“不必了，眼下皇祖母的事最要緊，等忙過這陣再說吧?！?/br>
    說罷，便自顧自地清點起名冊來，宮里多少年沒經(jīng)過這樣大事，怕是都無頭緒，若不由她親為打點，這宮里也沒個主心骨。

    紅柳望著她肅然面容，心下卻愈發(fā)不安起來：皇后娘娘的身子，這兩年似乎越來越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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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7章 不舍

    待得cao辦完太皇太后的喪儀, 林若秋終于病倒了。最初只是精神不濟，胃口也不大好, 漸漸地, 竟連走幾步路都會氣喘吁吁, 甚至下不了床，人也比先前蒼白消瘦不少。

    好似在一夜之間，她就從盛年過渡過暮年。

    太醫(yī)院對此一籌莫展，饒是黃松年這般資歷深厚、處理過不少疑難雜癥的，看完脈象后，也實在說不出所以然來, 對外只好宣稱皇后是因生育三公主損了身子，當時尚可支撐, 過后卻露出虛虧來, 當然，不是什么大病，靜靜地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日就沒事了。

    楚鎮(zhèn)聽到這樣敷衍的答案，自然暴跳如雷, 林若秋只得安慰他, “他們不這么說還能怎么說，難不成說我要死了么？陛下您怕是立刻就要殺頭罷?！?/br>
    作為當事人，林若秋反倒格外云淡風輕，她聽說過一句話，“小病不斷，大病不犯”, 像她這樣平日連感冒都不得的人，一旦衰弱起來，才會讓人格外擔心吧？

    楚鎮(zhèn)的眉心攢出深深的溝壑，他素來是個很堅強的男人，此刻卻輕輕顫抖著，仿佛山陵崩塌一些。

    林若秋握著他的手道：“生老病死皆是人之常情，陛下無須太過在意，這沒什么好怕的?！?/br>
    她這輩子享了太多的福，哪怕壽數(shù)上欠缺一點兒，也該知足了。林若秋如此想著，心中著實寧靜。

    皇帝語無倫次的道：“朕讓太醫(yī)院尋最好的藥來，務必得讓你恢復如初，不然，朕就讓胡卓跟他徒弟陪葬?！?/br>
    連輩分都搞錯了呀！林若秋想笑，心下卻一陣傷感，她落到這般田地，反而是皇帝受的罪更大罷？瞧他滿眼里都是血絲，似乎比她還憔悴許多。

    林若秋便笑不出來了，面對皇帝這副惶然模樣，林若秋只得溫柔的答允他，“好，臣妾等著，太醫(yī)院定會醫(yī)好臣妾的。等臣妾身子好轉(zhuǎn)，臣妾再陪您一同去看御花園中的梅花?！?/br>
    然則，直到梅花開滿枝頭，梅林里盡是馥郁清香，林若秋卻依舊臥床不起。哪怕黃松年用盡最好的人參，也依舊只能吊住一縷生機，而皇后的身子并未有絲毫痊愈跡象，反倒日漸衰敗下去，她就像一株凋落的花，回不去枝頭，只能慢慢化入泥土里。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皇帝毫無挽救之力，他日復一日沉默下來，唯有到了林若秋這里還能多說幾句話。

    林若秋笑道：“您上朝的時候也總板著一張臉么？臣子們會被您嚇壞的。”

    楚鎮(zhèn)只得勉強露出一點微笑，輕輕摩挲她的青絲——它們黯淡又無光澤，遠非年輕的時候可比。

    林若秋知曉此刻談什么話題都繞不開她的病，只得輕描淡寫的同皇帝道：“您還記得白云觀么？”

    皇帝胡亂點頭，“記得?！?/br>
    魏太后就在觀中修行，年年往行宮去，沿途也總要在觀中歇腳，布施點香火。

    林若秋就和他說起初次往白云觀中去的經(jīng)歷，“……那貌似瘋癲的女冠曾給臣妾看過相，說臣妾注定是有運無命的，臣妾當時只覺得好笑，如今想來，或許就應在這上頭……”

    皇帝恍如醍醐灌頂，“你為何不早些提醒朕？”

    林若秋攤開兩手無奈道：“瘋子的話您也信么？不過是巧合而已。”

    什么有運無運的，她已經(jīng)是皇后了，此生便到了頂，再煊赫又能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