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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撕開一條裂縫,銀光潑灑進來,四周像是平靜的水面擊進數(shù)顆石子,起了重重漣漪,景物變得猙獰而模糊氣來,那人的身影也變得扭曲透明。他倉惶的收回力道,在夜空被銀光修補完整以后,才恢復(fù)如常。那是第一次。聽聞那人不測,他心境激蕩,血洗風(fēng)瑤派,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黑霧襲身,是怎樣一寸一寸的腐蝕消磨人的軀體。靈魂和身體痛苦而漫長的絞成齏粉,不知是有意還是下意識,他小心的避讓過長空,將黑霧壓在地面。這是第二次。第三次……鴻元望著濃郁而厚重的深夜,正是深眠的好時間,他卻雙目清明,眼瞳似乎比黑夜更深更沉,堅冷如石,復(fù)雜晦澀。他額間覓出冷汗,隨著每一次成功調(diào)動修為,腦海里零散的片段和線索越多越多。對于他來說,撬開一個角,繼續(xù)深挖下去,并沒有那么難。那些片段凌亂而紛雜,并不連貫。有的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更多的是不該有的。模模糊糊的并不真確,遠遠的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這實在不是一段愉快的經(jīng)歷,他深深蹙眉,置身事外,站在陌生人的角度上回望從前,對那樣深刻的絕望無助,仍是感同身受。趙府。幾個仆役受了氣,不知被哪個小妾潑了茶水,心有怨恨不敢照著小妾撒潑,找上他這個比奴還卑賤的小主子。那個小小的孩子蜷縮在地上任人踢打,他本能弓起身體,護住腦袋和腹部,用后背承擔(dān)一拳一腳的毆打。辱罵和暴打過了午后才停止,他吃力的抬起手來,掀開衣服,裸露的皮膚上滿是瘀血的紫黑痕跡。他拄著地面爬起來,神色平淡,隨后在抬頭的一瞬間,看到一個比他還要大上幾歲的小哥哥,被健壯的男人抱在懷里,身側(cè)同行的女人給他遞上一塊香噴噴的點心。小孩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不適,紅著眼眶別過頭去。風(fēng)瑤派。身穿白色衣衫的小孩在初進門派便遭到了排擠,因他長得丑,因他根骨佳。同門弟子三兩成群,笑笑鬧鬧,他眼巴巴的看著,看師兄弟迎面走來,看到他時臉色微變,紛紛繞行。像是與他說一句話,被他看一眼,都會被玷污了一樣。試煉大會過后。清雅干凈的房間里,少年人被層層疊疊的鐵鏈鎖在床上,軀體因為腐爛而發(fā)臭,像是一具活骷髏。他睜著眼睛看房梁,一動不動,疼得連眨眼的力氣都沒有。幾名青衣長袍的弟子有說有笑的推門進來。才踏進房門便嫌惡的掩住了口鼻,即使開了窗通風(fēng),仍是難遮因被魔獸吞食過,rou體潰爛發(fā)出的怪異惡臭。他遲緩的轉(zhuǎn)著眼珠,看著那幾名豐神朗目,眉宇不凡的弟子用白布遮住口面,打開極為珍貴的白玉瓷瓶,到處幾滴清香的液體,涂在他身上療傷。“多涂一些。師尊特地吩咐過,小師叔這回歷劫,需得用八階六角魔獸的皮骨來做防護罩,正急用呢。”“是。三師兄,你看著小怪物長得雖丑,但命是真硬,這樣居然都死不了?!?/br>“烏鴉嘴!他死了換你去誘引魔獸?別說他命硬,就算不硬,就沖著能誘引魔獸的這個本事,也要留他一條命。”“是是是,師兄說得對?!?/br>“扶搖劍宗已經(jīng)兩次來討人了,再快一些。”……千尸谷。在深不見底的懸崖底下,千錘百煉,經(jīng)過十數(shù)次的瀕死又重生,最后一次脫胎換骨之后,他看到了兩具尸骸。那是一男一女的尸體。旁側(cè)放著一面因緣鏡。里面出現(xiàn)兩道身影。那兩人都是堪比龍鳳的公子佳人。男人眉目冷冽,說話的時候,與其人一樣,如泉水擊石,聲音清冷得像是深澗的冷水。然而望向女人的時候,眼中的柔情蜜意幾乎能溢出來。女人嬌小玲瓏,彎眉笑眼,白衣白裙,體姿纖弱,肌膚象牙一樣雪白無暇。素衣黑發(fā),簪邊插著一朵嬌艷的紅花,平白添了三分艷色。女人的腹部微微隆起,神色極盡溫柔,與男子一同,款款柔聲解釋了他的身世來歷,以及籌備近萬年的吸丹之術(shù)。闡述了利弊,若他有緣得見,千萬慎重擇選。少年低低的笑了出來,他根本沒有選擇。最后,他才得知自己的名字。他不叫怪物,不叫雜種。他是長淮劍神和靈霄神女的獨子,是天上地下唯一一個人獸之子。僅僅十多句話。他雙膝跪地,看著早就消失的幻象。這是與他血溶于水、一脈相承的雙親,留下來的僅有的東西。從千尸谷逃出,一路被追殺到萬獸森林,三千年后,少年身量漸高,已是成年之姿。沉默肅殺的青年,從蔥蘢森郁的萬獸森林緩步走出,天際烏云壓頂,不時有彎曲的蛟蛇一樣的細長閃電閃動。他所經(jīng)之地,萬獸臣服,行至萬獸森林的邊緣,更是密密麻麻的跪滿了奇禽異獸。龐大的壓力如山如海,壓彎了所有人的脊背。修真界的修士不論正邪,看到他的身影,齊齊后退一步,臉上寫滿了震驚忌憚和隱憂重重。高大硬朗的男人雙眸黑若寒潭,神色冷淡而疏離。他的視線從修士身上掠過,他看向何處,何處的修士便像瘟疫一樣遠遠地避開。男人的神色更冷。他做錯了什么?為什么從過去到現(xiàn)在,都離他那么遠?!他定了一瞬,長期積壓在心底的怒意不平和牛角尖,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神情帶著幾分譏嘲,抬起手來,天際登時變色,雷聲滾滾,他沒有用任何功法,當修為登高絕頂,遠超于人,功法靈器已經(jīng)無法為他增色半分。他原地未動,魔獸早已瑟瑟發(fā)抖。修士噤若寒蟬,做出抵制防御的姿勢,正邪兩派齊心協(xié)力,聯(lián)手御敵。那個敵人自然是他。雙方對峙僵持,不知茫茫修士里誰先出的手,一朵火云在前方空地炸開。……當日鴻元神君小試牛刀,十萬修士齊聚萬獸森林,只回去了不到一成,舉世嘩然,人心惶惶。一戰(zhàn)休歇。當外界的修士提心吊膽,因怕被報復(fù)而人人自危的時候,萬獸森林平靜的出奇。在萬獸森林深處的萬獸神殿,一桌一椅一花一木都極具雕琢,神殿大得讓人吃驚,也靜到可怕。他高高的坐在神座上,呼風(fēng)喚雨的魔獸在他面前做小伏低,小心翼翼的大氣不敢出,跪在下面。男人的眼神空洞,看著離他遠遠的魔獸,不知在想什么。他的左右兩邊,什么都沒有。他一無所有。其實仔仔細細的想起來,他這一生坑坑洼洼,崎嶇坎坷,大落大起。從一無所有的怪物,到高不可攀的神,看起來得到了很多,可世間最平凡最易得,他最渴望最缺失的東西,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半分。為什么?修真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嘴臉被徹底撕了下來,無數(shù)魔獸大張旗鼓的闖進修真界奪盤占地,喊著鴻元神君的威名胡作非為。他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