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記下來，即便以后老了，我也不想忘記你對我的好。”

周盞嘆氣：“還有我們的仇。”

原胥彎起眉眼，“沒錯！”

五年匆匆而過，周盞學(xué)會了工序繁雜的燒白，原胥看書看成了輕度近視；28歲時原胥執(zhí)意開店賣水果，還要養(yǎng)只狗兒子，每天堅持看書動腦，大有成為江湖學(xué)霸的趨勢……時光悠悠，一轉(zhuǎn)眼，已到了而立之年。

周盞坐在沙發(fā)邊，看著服藥后睡得很沉的原胥，指尖拂過對方的眉梢，輕聲說：“趕快好起來，病人只能喝粥，好了才能吃燒白?！?/br>
灶臺上的粥發(fā)出咕噥咕噥的聲響，周盞正要起身去攪，忽見放在茶幾上的手機(jī)震動起來。

他拾起手機(jī)，走去廚房，順手關(guān)上門才接起。

電話那頭，母親道：“兒子，快遞收到了嗎？”

第19章

“您給我們寄東西了？什么東西？”周盞壓低聲音：“還沒收到?！?/br>
“是四件羊毛衫，你和小胥一人兩件。這不是馬上就到冬天了嗎，穿著暖和。”周母道：“我知道你們年輕人不愛穿這些，但這羊毛衫是穿在里邊兒的低領(lǐng)緊身款，在外面罩一件襯衣什么的，保管看不出來?！?/br>
周盞輕笑：“謝謝媽，到了我們穿身上拍照給您看?！?/br>
“好好好?！敝苣赣终f了幾句話，突然問：“兒子，你聲音怎么聽著不對？感冒了？”

“沒啊?！敝鼙K繼續(xù)攪著粥。

“那怎么這么低？”

“原胥在睡覺?！?/br>
“現(xiàn)在？”周母嗓音一提，“你那面館平時鬧翻天，今天這么安靜，你在家？”

粥熬得差不多了，周盞關(guān)了火，從櫥柜里拿出碗，“今天沒做生意?！?/br>
周母愣了一下，“是不是原胥生病了？”

“感冒了。”周盞說：“上午去醫(yī)院輸了水，醫(yī)生說不嚴(yán)重?！?/br>
“啊？你不早說！”周母急了：“早就讓你多給他穿點衣服，家里空調(diào)要一直開著，不要怕浪費(fèi)電，你怎么不聽？”

“我……”周盞放下碗，走去廚房的窗邊，“媽，原胥在家時，空調(diào)就沒關(guān)過。”

“那也不行。開空調(diào)時關(guān)門閉戶，空氣不流通，也容易感冒?！敝苣刚f：“還是得適當(dāng)通風(fēng)，你沒給他加衣服？”

周盞有點無語，父母說話總是沒多少邏輯，橫豎都是“你不對”，不開空調(diào)說“瞎省電”，開了空調(diào)說“不通風(fēng)”。

“加了，穿得比我還厚?！?/br>
“哎?！敝苣竾@氣，“有沒有發(fā)燒?。俊?/br>
“沒有，就咳嗽流鼻涕?！敝鼙K說：“體溫沒上去。”

“那就好那就好?！敝苣赶肓讼?，“你給他弄吃的了嗎？”

“正在做。”

“做的什么？”

“青菜粥?！敝鼙K說：“家里還有豆腐乳?！?/br>
“就這兩樣？”周母聲音又是一提。

周盞將手機(jī)拿遠(yuǎn)了一些，“醫(yī)生說要吃清淡一些?！?/br>
周母絮絮叨叨半天，突然說：“我明天來一趟?！?/br>
“不用了媽?！敝鼙K道：“我能照顧他?！?/br>
“我來看看你們不行嗎？”周母說：“我就來一天，早上來下午走，又不住你家?！?/br>
“我不是這個意思?！敝鼙K知道和長輩說不通，也知道母親是一番好意，索性不再阻攔，“這幾天山市降溫了，您多穿點，路上注意安全?！?/br>
囑咐完就掛了電話，拉開廚房門看了看，原胥還沒醒，睡姿都和之前一樣。

周盞眼神柔和下來，轉(zhuǎn)身找出尚未開封的豆腐乳。

很多年前，他帶著原胥回家，被父親打出了家門，母親一邊哭一邊罵：“你不是我兒子，你滾！”

那些狼狽又令人無奈的過往，已經(jīng)從生活里漸漸淡去了。

退伍后，他以短信的形式告訴父母自己與原胥定居山市，也說了原胥的病情與將來的安排。父親沒有回信，母親兩個月之后打來電話，接通后卻不知道說什么。

母子皆是沉默，倒是一旁緊張聽著的原胥催促道：“你怎么不說話？問你mama最近身體好不好??！”

周母問：“在你旁邊的是？”

周盞這才開口：“原胥。”

周母重重嘆息，說了聲“算了”，就掛斷電話。

周盞看著手機(jī)出了會兒神，原胥安慰道：“你mama肯打電話來，說明已經(jīng)心軟了。下次你問她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助。放心吧，你mama會原諒你的?！?/br>
原胥猜得沒錯，周母確實心軟了，不僅在心里原諒了周盞，還不知不覺接受了他——或許因為那一句“問你mama最近身體好不好啊”，或許因為知道他受了很重的傷，并且在小時候就失去了雙親。

自那以后，周母偶爾會打電話來，每次掛斷之前，還會假裝不在意地問問原胥的情況，第一次寄來包裹，里面就有給原胥準(zhǔn)備的棉拖鞋。

大約是在三年前，周家父母徹底看淡了、放下了。春節(jié)之前周母打來電話，說家里這幾年過年特別冷清，希望他們能回家吃個團(tuán)圓飯。

原胥很緊張，出門換了好幾身衣服，頭發(fā)先用定型水抓了一遍，照來照去覺得太跳脫，只好洗了重新弄，結(jié)果吹得太蓬松，梳好之后像個初入社會的學(xué)生，缺少穩(wěn)重感，也不行。

周盞在他脖子上裹上圍巾，“好了好了，別弄了，你再耽誤一會兒時間，高速一堵，我們連城都出不了?！?/br>
那年的年夜飯吃得還是有些尷尬，周盞的祖父母已經(jīng)不在，桌上就四人。周父不愛說話，周母不停給周盞和原胥夾菜，看得出正努力緩和氣氛，但好幾次把菜夾到了桌上，顯得弄巧成拙。

周盞到底與父母有隔閡，一時也放不開。一頓飯吃到最后，打破尷尬的居然是原胥。

他將周母夾到碗里的菜全吃了，并且一邊吃一邊夸，不是那種客套的夸，而是只要你看著他吃，就會覺得他是真的覺得好吃。

周母眼里突然有了淚，周父的神情也放松下來。周盞遞去一張紙，輕聲道：“慢點，別吃太快?！?/br>
“你mama做的菜好吃啊?！痹憬舆^紙，在嘴角擦了擦，“比你做的還好吃?！?/br>
“那就多吃點?！敝苣嘎曇糨p顫，舀了一碗排骨蘿卜湯，放在原胥面前。

原胥笑著道謝：“謝謝阿姨?！?/br>
周母抿住唇，猶豫了幾秒，突然說：“怎么叫阿姨呢？”

原胥和周盞都抬起頭。

周母深吸一口氣，“都回來過年了，那從今往后，就和周盞一樣，叫我‘媽’吧?！?/br>
最艱難的一步終于邁出，往后便不再有磕磕絆絆。兩人在周家住了一周，周母最初還有些矜持，對原胥非常客氣，沒過兩天卻開啟了念叨模式，跟對待親兒子似的。

周盞與父母在一起時很悶，倒是原胥話挺多，周母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