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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幾乎形影不離,這數(shù)日不見也不知他過得如何,而且今日這番真假參半的話必要尋個機會盡早告知于他才好,以免他太過蠢笨露出遍地的馬腳。至于剛發(fā)的那個毒誓,穆子石卻是一點也不在乎,自己這條命早當幾年前就隨太子去了忘川黃泉,縱然粉身碎骨死無全尸也沒什么可怕,而穆家滿門若真死個精光更是令人喜聞樂見的妙事,甚至還要來個火樹銀花不夜天以作慶賀。待一杯水喝干,哥舒夜破道:“還要喝么?”穆子石猶有未足之意,遲疑片刻卻搖了搖頭。哥舒夜破知他顧慮,笑道:“不用怕喝多了水要解手,跟我說就是了,我抱你過去……并不麻煩。”穆子石臉頰發(fā)燙,極是尷尬氣惱:“不敢勞煩大當家?!?/br>哥舒夜破怪有趣的打量著他:“不好意思么?你昏迷時那身血衣是我?guī)湍銚Q的,一身的血污也是我?guī)湍悴料锤蓛簦覐男〉酱筮€沒照顧過人,你可是頭一個?!?/br>穆子石腹誹道:伺候我的你可不是頭一個。他自住入東宮,衣食住行早被碧落小福子等服侍慣了,此刻無力動彈,只能把匪首哥舒夜破權當太監(jiān)小福子,想了想也即釋然,道:“大當家,我求你一件事成不成?”哥舒夜破道:“說?!?/br>穆子石輕聲道:“我想見我弟弟……不知他怎么樣了,有沒有被欺負……”看著棍子一樣杵在自己面前的齊少沖,左拾飛打了個呵欠,十分的不耐中又有十二分的好奇:“第一晚你被收拾不稀罕,這也是風林營的規(guī)矩,可挨完揍服個軟,也就該消停了,可你倒好,連著鬧了五晚!天天屋里鬧鬼似的折騰半宿……小方的腿是你踩斷的吧?”齊少沖道:“不是踩的,是用桌腿砸斷的?!?/br>他一只眼框是濃墨重彩的烏青,嘴角破腫處卻是深淺不一的紫紅,好好一張臉,卻應了蘇學士的詞:江漢西來,高樓下,葡萄深碧,猶自帶,岷峨云浪,錦江春色。左拾飛胸中并無半點墨水,自然無暇欣賞他的臉傷,只嘆氣道:“昨晚連宋長都被你打破了頭,到現(xiàn)在還爬不起身來,他可是營里的隊長之一?!?/br>齊少沖也大惑不解:“我也不懂他們?yōu)槭裁捶且俏摇!?/br>其實昨夜齊少沖已然打累了也煩了,屋里除了他之外尚有七人,最小的十六七,最大的三十左右,其中兩個身手最好的不屑群毆,只在第一晚照例放手一試而已,還有三個武功平平,只跟著起哄架秧子,另兩個喚作宋長和方必爭,卻是為難齊少沖的中流砥柱。方宋二人身手不錯最愛尋釁好斗,見齊少沖雖年幼力淺功夫不怎么樣,一招一式卻經(jīng)過了千錘百煉也似出奇的精準有效,不由自主的技癢,且齊少沖體格甚好極其耐揍,又是一副倔脾氣,怎么打都不肯低頭服個軟,輸了也不混賴,更不會以小賣小使些捏陰|囊摳眼珠的下流卑鄙招數(shù),因此方宋二人越發(fā)來勁,領著幾棵墻頭草跟齊少沖你來我往半真半假的竟是連著斗了三夜。方宋既是以強凌弱又是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若不是左拾飛有嚴令營中斗毆絕不允許打死打殘,齊少沖早被拆得骨rou分離扔后山喂狼了,饒是如此幾日來也已渾身是傷,看他還能若無其事筆直立在cao練場中,連左拾飛都不免心生欽佩之意。熬到第四晚,齊少沖摸清了眾人拳腳路數(shù),終于下了狠手。74、第七十二章這晚一進門,意料之中的風聲撲面,小方笑著喝道:“這回非得揍到這小子服!不叫咱們一聲大哥,就把他剝光了捆外面,大伙兒再撒幾泡尿好好讓他醒醒腦!”齊少沖并不招架,硬挨了幾拳,卻突地屈身就地一滾直撲向小方,小方猝不及防,立足不穩(wěn)摔倒在地,齊少沖手一揚,一件衣衫蒙頭兜腦罩住他,抱著一個葫蘆滾,又直滾進了桌底。齊少沖個子尚未長成,鉆在桌底貓著腰正好用力,伸開胳膊攥起拳,砰砰砰,一拳一拳狠砸向小方的臉。事發(fā)突然,其余人眼睜睜看著,桌底就那么大,便是鉆進去也施展不開,不由得暗罵這小子好生厲害。到底還是宋長有見識,斷喝一聲,道:“閃開!”說著竄步上前,抬腿一掃,正中桌腿與桌面交接處,他一身硬功,桌子喀喇喇四分五裂,連著一條桌腿都齊根斷開。屏障一去,宋長伸手便去捉齊少沖。齊少沖見機極快,順手抄起斷開的棗木桌腿,將全身力氣灌注于棍上,悶頭一棍劈下,風聲颯颯,正中小方的膝關節(jié),咔的一聲鈍響,腿骨斷了個脆生漂亮,小方嗷地慘叫出聲,眼淚鼻涕直下,抱著腿打滾。齊少沖一矮身,避開宋長,準準的一腳踏在小方斷裂的腿上,舉著桌腿,冷冷道:“你打我一下,我就再斷他一條腿!”宋長與小方交情甚好,一時便有些猶豫不定,見小方痛得直抽搐,不禁目露兇光:“你敢打斷他的腿,我就踢斷你的脖子!”正僵持不下之際,屋角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小穆,你放下桌腿,小宋,你們已是輸了,今晚不許再生事?!?/br>齊少沖知這人是風林營中十名校尉之一的夏侯鉞,沉默寡言卻是言出必行,當下毫不遲疑扔開桌腿,徑自爬到自己床鋪上睡了。宋長原地干瞪眼,既惱火卻又不敢惹夏侯鉞,只得罵罵咧咧地扶起小方。他嘴里拉拉扯扯的不干不凈,齊少沖卻累得狠了早已睡著,來了個耳不聽為凈,再說即便聽到,宋長辱的也是穆氏女性,跟齊家并無多大關系。經(jīng)此一役,屋內(nèi)三個墻頭草發(fā)覺齊少沖亦是狠角色,便堅定地扎根墻頭袖手旁觀,小方?jīng)]有鐵拐李的修為,只能躺在床上磨牙挫齒,剩下一個宋長孤掌難鳴,齊少沖第五晚進屋時心中竊喜,想必又能好生睡一夜了。越想越覺得自己幸運,沒有死于天眷之變,也沒有被銅網(wǎng)處搜捕捉拿,平安無事在予莊呆了三年多,有穆子石朝夕相伴,讀書武藝都不曾落下,現(xiàn)雖落入山賊手中備受欺凌,但與穆子石都還能活著,晚上竟還能一宿黑甜,真是幸甚至哉,恨不得歌以詠志一番。因左拾飛見他骨骼清奇手腳靈活,愛才之心潮涌,每晚親自教他一些招數(shù),故齊少沖回屋都是最晚的一個,此刻推門而入,見眾人都已睡下,桌上一盞油燈卻還亮著。齊少沖不愿吵醒其他人,躡手躡腳走近桌邊,低頭吹熄燈盞,火光滅時,只覺腦后疾風響動,百忙中來不及避開,只偏了偏頭,啪的一聲后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