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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不會信了。齊少沖也聽得八九不離十,他城府不及穆子石深,臉色已是慘白,眼睛烏溜溜的眨也不眨盯著穆子石。穆子石安撫道:“沒事沒事,跟咱們兄弟無關,官家不會亂抓人的!”話音未落只聽刷的一聲車簾掀開,老魯一張銅盤大臉湊進來,愣了一愣,粗聲喝到:“怎么有兩個小孩兒?哎,你們爹媽呢?這是干嘛去?”穆子石心中惶急,但一眼看過去,見城門口兵丁并不比往日多,一轉念已明白宮變畢竟是天家秘事,齊和灃也不敢大張旗鼓的通緝捉拿,當下抿了抿嘴不答,只用一雙澄澈無邪的眼睛去瞄胖大嬸,個中所含的哀求之意,洶涌磅礴不可抵擋。那胖大嬸果然渾身炸毛如護崽猛虎,兇惡的一伸胳膊護住他倆,一揚脖子:“看什么看?老魯你當個官兒就壞了心眼了?你忘了你媳婦兒每天做飯不是借鹽就是借糖了?你忘了你兒子大冬天的掉河里是我家男人救起來的了?”穆子石心道好運氣!看來胖婦人跟這老魯比鄰而居交情頗深,這一關想必容易過去,想著更緊的摟住齊少沖,盡量藏著他的臉不被老魯看見。卻見老魯半是尷尬半是羞澀的一笑,眼珠子不離穆子石二人,整了整城門吏的靛藍帽子:“郭嬸兒……這個這個,上頭有令,老魯不敢不遵,要是有得罪了您的地方,待我下了值登門賠罪!不過這倆孩子的確就是上頭說的年紀,我老魯不得不多問幾句?!?/br>說著一瞪眼:“你們倆,下車!”38、第三十六章穆子石咬了咬嘴,粉嘟嘟的唇瓣印出一道鮮紅的牙印:“大嬸兒,他是不是穆夫人的人啊?會不會捉我們回穆家打死?”胖大嬸原想著讓老魯問就問幾句,畢竟穿上那身靛藍皮,人家可就是官家人,自古民不與官斗,反正這倆孩子不是壞人,問幾句怕什么?驀的觸到穆子石下唇的血跡,又見齊少沖小小的后背不住顫抖,不禁動了巾幗俠義之心,一聲暴喝如半空響了個霹靂,瞬間夜叉大蟲附體:“老魯!你心眼兒壞了眼睛也瞎掉了?官府讓你捉一個男娃,這兒是倆弟兄,難道你們還捉一送一的,你賣布頭呢?賣包子呢?賣你的卵|蛋呢?”車把式膽小,本來蹩在一旁不敢吭聲,此刻見老魯被罵得氣焰矮了一多半,臉都變了豬肝色,忙上前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賠笑道:“魯大哥!這倆是我們東家的遠房侄兒,絕不是歹人……”說著隔著袖子往他手心塞了yingying的一小塊碎銀——出發(fā)前任掌柜特意讓悄悄送老魯?shù)?,又踮起腳湊到他耳邊:“魯大哥你知道,我們?nèi)斡浿皇亲錾獾?,斷然不會招惹是非,這倆孩子身世可憐,被家里大娘打出來的……日行一善,我們掌柜圖個心安,我呢,圖掌柜一句夸,您呢……就圖個步步高升得咧!”胖大嬸和車把式一硬一軟,道理掰扯透了,好孬話說盡了,銀子也遞了,于情于理,不過一抬手的事兒,老魯也不是拿根雞毛就當令箭的傻貨,當即讓開幾步,粗聲道:“快過年啦,從今兒起閉城門比往日早一個時辰,去罷!”車把式跳上車駕,鞭梢甩了個漂亮的花兒:“走嘞!”蹄聲輕快,仿佛只是一眨眼,已到城郊。車里人陸陸續(xù)續(xù)的下來,各奔東西。那胖大嬸是出城探親戚,她下車時,穆子石突然起身跪下:“大嬸兒,您救了我們兄弟,穆子石無以為報,給您磕個頭,愿您多福多壽?!?/br>齊少沖愣住,穆子石在宮中何等的備受寵愛?除了父皇母后,鮮少見他下跪,不想今日竟給一個市井婦人屈膝叩首?心中說不出的難過,當下雙手拽著穆子石的胳膊,大聲道:“你這是做什么?快起來!”胖大嬸忙扶起穆子石,替他拍了拍膝頭灰土:“傻孩子,大嬸兒可不是為了你這一跪……我們尋常百姓,不懂什么大仁大義,只求不欺心罷了?!?/br>想了想,懷里摸出幾顆紅棗,塞穆子石手心里:“孩子,照顧好弟弟,他看著就是個小少爺呢,要是覺得辛苦就吃一顆,嘴里甜了,心里就不苦。”穆子石抿著嘴點頭,手心里的棗又紅又大,飽滿得甜味四溢。馬車駛到一處農(nóng)莊,車把式擦了把熱汗,笑道:“兩位小爺可得下來啦,我們要搬了果脯趕著回城呢?!?/br>穆子石聞言跳下車來,伸了伸胳膊,仰頭見冬日晴好,風吹著干冷干冷的,深吸一口新鮮寒冷的空氣,心頭陡然一陣感觸,似蒼涼寥落又似舒展廣闊,鳥飛長空,魚歸大海。齊予沛已去,那么離開大靖宮也沒什么不好,幼時被囚于別院時,總想跑出院子四野八荒的走走,這一心愿倒是遲了六年得以一償,雖危機四伏,卻也不再囿于高墻,宮中輝煌富貴的生涯只當做一場夢,心中若無貪念奢求,自然就沒有失落留戀。齊少沖背著包裹,靜靜站在他身邊,那車把式卻掛著一抹笑,直勾勾的盯著穆子石:“這一趟挺累……城門口老魯發(fā)脾氣,我的心都要蹦出腔子了,您是瞧不見,我滿背后都濕透了,要不是把掌柜的賞我的那錠雪花銀給了老魯,您二位這會兒許就蹲了兵馬司大牢了,您說是吧?”穆子石一聽即明,這人想要幾個賞錢,但此去深夏邊界千里迢迢,更不知有多少麻煩艱辛候在前頭,包裹里銀兩有限,一時有些舍不得,只得裝糊涂道:“多謝大叔了!”車把式氣得笑了:“喲,您當慣了少爺公子了是不?就這上下嘴唇皮一碰,我那錠雪花大銀,就合該為了救您二位送了別人?話說到這份兒上,就沒意思了,您覺著哪?”穆子石不由得冷笑:“大叔,你的意思是今兒我不給你這錠銀子,你就要把我們再捎回城見任掌柜?”車把式脖子一梗:“見不見得到掌柜的,您做不得主,城門老魯那兒,也許就等著逮您二位,是不?”穆子石咬了咬牙,不得已,摸了摸包裹,準備舍上百十來個銅錢打發(fā)了他,車把式賊眼溜精的覷著,嘿嘿一樂:“這就是了,您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家里金子銀子堆成了山,賞咱幾口飯吃報個救命之恩,咱也算不得貪,是吧?”齊少沖聽得真切,實在受不了車把式這副割了鼻子換面吃的嘴臉,略抬著下巴頦兒,從腰間荷包里隨手揀了塊銀子,往他手里一丟:“賞你了!”穆子石一旁瞧著,差點兒沒氣暈過去,這一錠可比早上那四錢多的銀子還大一倍,也就是說價值至少二百多個大白饅頭!這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