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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你莫要逼我了,且再容我?guī)兹铡阋?,兒臣何時有過半分違逆?”洛氏看著他病骨支離的模樣,猛然意識到這個自己從不親近的太子,畢竟是被自己帶來這個世界的孩子,忍不住紅了眼圈,軟語道:“予沛,我并不曾逼迫你……”一時心中柔腸百轉(zhuǎn),千言萬語卻卡在嘴邊說不出來。齊予沛已是心灰意冷,喘了一口氣:“母后,事到如今,有些話便是你想說,兒臣也不想聽了,只有一件,穆子石在我身邊六年,他對我如何母后你也知曉,既能死別,何苦逼其生離?母后聰明了一世,難道這件事偏耐不住性子?逼急了我或是寒了他的心,對少沖未必就是好事。”齊少沖只聽得怔住了,隱約知道母親與哥哥之間似乎有什么絕大的秘密或是決定,攸關自己,卻不能昭于天日,眼前兩人俱是血緣至親,這一刻卻如在霧中,頗有朦朧扭曲之感,低頭想了想,直問道:“母親,四哥,你們到底在說什么?”齊予沛聞言微笑,見他眼神一味的真誠干凈,溫言道:“少沖,你不必知道這些,四哥一向忙,待你并不親熱,但我只有你這一個親弟弟,心里對你的喜愛,卻是沒摻半分的假。”齊少沖不禁動容,齊予沛出生即是太子,年紀又比自己大了許多,平日里沒什么太多的接觸,不想今日他竟說出這樣一番情真意切的話來,畢竟是一母同胞,登時眼眶一熱,動容道:“四哥……”齊予沛抬手打斷了他,淡淡道:“母后,三天后是個好日子……兒臣就不再過來問安了?!?/br>何保兒扶著齊予沛出去的時候,偷眼瞧見皇后臉色煞白如雪,眉梢眼角盡顯憔悴蒼老之態(tài)。穆子石原想回昭旭殿,卻見天色陰晦,更是心緒不寧,干脆一跺腳,吩咐隨身伺候的小福子等人道:“你們先回去,我想一個人逛逛?!?/br>小福子自打跟了穆子石,有金有銀,主子們青眼有加,同行們馬屁如潮,不過十八妙齡,已有干孫子數(shù)位,他深知自己這般得意來自何人,因此對穆子石只恨不得頂在頭上服侍,一聽這話,忙道:“主子噯,天兒多冷的,眼瞅著又有雨雪,早些回東宮吧?再說您要逛哪兒也得帶著奴才啊,奴才給您備著傘和斗篷呢?!?/br>穆子石不耐煩道:“不要不要,我就隨便走走,你先回去給我備些點心,快去!”小福子知穆子石頗有主張,拿定了主意就不改的,只得應道:“是……我這就回去備下熱湯,您也小心著些,唉唉,這大冷天的,有什么好逛呢?”穆子石作勢輕踹他一腳,小福子才嬉皮笑臉的領著別的小太監(jiān)走開了。入冬后大靖宮中并無凋敗之色,依然是彩畫雕欄寶妝亭榭,除了四季常青的草木,亦有盛放于冬日的花卉,穆子石信步走到蓮池邊,菱花蓮葉盡去,池中錦鯉也無,別處再繁華如春日勝景,此處卻是荒涼蒼冷了。穆子石慢慢坐在一塊玲瓏石上,撐著下巴無聲的哭。此地甚是僻靜,蓮池上有躍波拱橋,通往臨波水榭,池邊是一座小巧的玲瓏假山,穆子石坐的地方避風擋人,故能放懷一哭。齊予沛的病不用御醫(yī)看,便是自己都能瞧出已是不治,穆子石心中說不出痛是不痛,只是瑟瑟的蔓延著一股寒意,五臟六腑凍得縮成一團。齊予沛的存在仿佛空氣水米,從來就不敢想會有他不在的那一天。穆子石在這個宮里舒展著葉子蹭蹭的拔節(jié),去學自己喜歡或是不喜歡的一切,只是為了將來能站在齊予沛身邊,報答他襄助他,不辭生死。可自己還沒有長大,他就已病入膏肓,穆子石只恨為什么自己還要活著,更有一種一腳踩下萬丈深淵的恐懼惶惑。一邊哭一邊孩子氣的胡思亂想,要是這壽數(shù)可以換就好了,愿意折自己的年歲給齊予沛,不過他若能活下去,自己也不想死,還是把穆勉、穆夫人和穆子瑜的都給他比較劃算……正想得稍微快活了一些,突然聽到一人哼的一聲,冷笑中不掩惡意,道:“怎么?這是哭太子呢,還是哭自個兒啊?”穆子石心中一凜,一抬頭見這人身著寶藍緞面的狐貂大氅,容長臉丹鳳眼,輪廓分明,白凈英俊,正是五皇子齊止清。當下起身行禮:“見過五殿下?!?/br>齊止清生母出身不高,入宮后也從未獲過盛寵,不過性子溫婉柔順又安分守己,倒平平安安的生下了兩個皇子,受封貞婕妤。齊謹不缺兒子,齊止清既非心中所愛,又不占著外家尊貴,本人也是資質(zhì)尋常,因此和貞婕妤一樣,湮沒于眾人而已。皇子諸多,蒙不蒙帝寵境遇便是天淵之別,單看那入冬內(nèi)制的大氅,時有一品玄狐二品貂,三品穿狐貂之說,齊予沛所著大氅,里子俱是玄狐腿皮,穆子石身上也是一件玄狐衣袍,齊止清卻只得狐貂而已。齊止清近日頗受齊和灃的拉攏示好,又見太子病重,心中不免多了些期盼,大位雖是不敢想,但圖個從龍大功搏個儲君近王,也是前程一派光明高遠。既有所倚仗,膽子自然就壯了起來,此刻見穆子石一如既往只是按制行禮,絲毫不見額外的敬意,不由得暗生恚怒,又見他眼睛紅腫如桃,心中微微一動,臉上的神色已轉(zhuǎn)了,半是憐憫半是嘲諷:“哭得真可憐哪……”說罷伸手去擦他的眼淚,穆子石一驚,一手擋開往后直退:“五殿下,你做什么?”齊止清眸光陰沉:“做什么?我就想看看,太子不在了,我還碰不碰得你?”29、第二十七章穆子石聽這話說得蹊蹺,略微一怔,已明白他此番動手動腳,竟是源于一段舊怨。當年穆子石甫進東宮,不出數(shù)日,宮中上下已看出太子對他異乎尋常的重視寵愛。宮里人過慣了伴虎而臥袖蛇而行的日子,有缺子孫根的,有缺德行的,也有缺把子傻力氣的,唯獨少見缺眼力見兒的,見太子甚至帝后都對穆子石青眼有加,也都跟著格外的禮敬殷勤,便是其余諸皇子見著穆子石,也輕易不敢頤指氣使拿架子。齊止清一直安靜著默默無聞,不是惹是生非的主兒,也就沒什么人特意關照他不可招惹穆子石,偏巧一日遇到太子與穆子石,見禮后齊止清發(fā)覺穆子石小小的一只粉妝玉琢也似,一時心中喜歡,大著膽子就去摸他的腦袋,笑道:“四皇兄,這個伴讀漂亮得很!”穆子石新來乍到,待人極是戒備,腦袋一縮,扯著齊予沛的一角衣衫閃身就躲到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