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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曾在腦海中想過千百遍,卻永遠不及那遠遠望去的一眼。當(dāng)林木瞬間消退,視野逐漸開闊,無邊無際的曠野映入眼簾。與此同時刺痛了眼睛的,還有那凄厲的哀嚎與流淌成河水的血液。尸山血海,葬骨成山。人與龍相互廝殺,摻雜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腥熱的血風(fēng),堆起的尸身竟將整個平原都掩埋。他們踏著同伴的尸體走上去,血紅著雙眼,龍首仰起發(fā)出尖銳的吼叫。他們咬下敵人的頭顱,龍爪撕碎人類的身體,身上卻被長劍劃出鮮血淋漓的傷口,逆鱗被硬生生拔出,龍尾被深深釘在土里。蕭白渾身都在顫抖,他們雖處在這幻境之中,卻無法觸碰到這里面的一切事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身旁男人的眼睛化為血紅的豎瞳,龍角冒出,從耳邊泛至鬢角竟出現(xiàn)了冰冷細密的龍鱗。他沒有動作,背挺的筆直,站如青松,卻有巨大的哀傷從他的身上蔓延開。蕭白喉嚨動了動,左手被男人握在手中幾乎要被捏碎,他卻不抽出,轉(zhuǎn)身勾上男人的脖頸,紅著眼睛狠狠的將他的頭按進自己的懷里。“別看。”蕭白低頭將他緊緊擁住,嘴唇張了幾次沒發(fā)出聲音,他胡亂的在男人的腦袋上吻了吻,悶聲道:“別看。”他不敢想象,身處其中親眼看到自己族人死去的樓啟,是怎樣的一副心情……天空中巨大的金龍猛的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凄厲而痛苦。金龍身旁有四人憑空而立,三男一女,受傷頗重,他們相視一眼,祭出手中的法器,冷冽的劍光交錯,金龍吃痛的在云層中翻滾。他無法守住自己的故土,無法守住自己的族人,只能戰(zhàn)死在這天地間。他有些撐不住了,身上血rou模糊,鋒利的龍爪也斷了幾根,巨大的龍身從云層直直的墜落,轟然倒在了地上,激起一陣飛濺的血光。金龍粗喘著,從喉嚨里發(fā)出奄奄一息的低吼,他的瞳孔大大的睜開,仿佛要牢記住什么。他目光的遠處,一青年將高大挺拔的男人死死摟在懷里,男人身如磐石,堅毅沉默,他看不見男人的臉,只能看見男人黑色的龍角和耳邊泛著寒光的龍鱗。金龍低低的悲鳴,緩緩閉上了眼睛。這一場戰(zhàn)爭,是用鮮血尸骨鑄就,從來都沒有輸贏。風(fēng)吹在臉上刮的生疼,蕭白沒有說話,他也不知該說什么,他只覺得疼,心里很難過很難過。他的腰忽然被緊緊扣住,力氣大的像要揉碎他的身體,男人將頭深深埋入他的頸間,眸中血色彌漫。蕭白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落下了濕潤guntang的溫度,燙的他整顆心都要燒起來。他眨眨眼睛,眼前被溫?zé)峤M,一片模糊。他聽見樓啟又輕輕的喊了聲。“父親?!?/br>——樓啟的龍角而耳邊的龍鱗一直未能消掉,他的瞳孔依舊是血紅一片,每當(dāng)蕭白看他,他便用那雙紅色的眸子看過來,沉默不語。蕭白也不敢放開他的手了,這幻境不知何時才能消失,他干脆將樓啟拉離了那一片戰(zhàn)場,好在樓啟乖乖的跟了他走。他抬手用指尖摸摸男人鬢角黑色的龍鱗,冰涼冰涼的,龍角也是,再加上紅瞳,男人看起來邪妄的能將小孩嚇哭。樓啟看著他的眼睛,里面倒映出自己如今的相貌,他張開口,聲音有些沙啞道:“很可怕?!?/br>蕭白又豈會不懂他的意思,他抬腳湊上去親親男人的龍鱗,搖頭道:“不,一點兒也不可怕?!?/br>他的男人,怎樣都是最好看的。樓啟眼里的紅光褪去了一些,他低頭舔舐著蕭白的唇角,細細密密,溫柔如水,輕輕觸碰著那唇道:“讓你擔(dān)心了?!?/br>蕭白用力抱緊他不說話,只拼命搖著頭。他是真的被嚇怕了,不是怕他變成如此模樣,而是怕他承受太多,心疼到恐懼。他沒有參與樓啟的過去,所以無比慶幸,這次自己陪在了他的身旁。蕭白以為過了許久許久,實際上幻境并沒有支撐多少時間,這方區(qū)域一破碎,蕭白與樓啟便回到了現(xiàn)實中。還是那座大殿,他還保持著那個姿勢,他們?nèi)耘f待在海底。蕭白收回手,倒是不敢隨意拿那顆龍蛋了。樓啟身上的變化依舊沒有恢復(fù)成原來的樣子,這種半龍半人的狀態(tài)估計會一直持續(xù)到他踏出這片海底。蕭白正要問他這龍蛋還能拿不,忽的聽見有人在說話,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遙遙回響。人未至聲先到。“樓啟,你身為我的大弟子,卻隱瞞身份,偷盜龍蛋,你可知罪!”“蕭白,你所屬昆侖,卻助紂為孽,與龍族同流合污,你可知罪!”蕭白看著從殿外而來的人,眸光轉(zhuǎn)冷。那人四十多歲的模樣,一身正氣,風(fēng)度翩翩,青絲長髯,正是昆侖掌門滄海生。而此刻他的臉上已不復(fù)平常的溫和從容,而是掛著沉痛的怒氣,仿佛隨時要用他手中的長劍大義滅親清理門戶。蕭白雖之前有猜想過引誘樓啟入網(wǎng)這件事情四大仙宗的掌門參與了其中,但當(dāng)真的看見這人時,畢蕭白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畢竟他此前對掌門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老好人身上。他的臉上浮現(xiàn)嘲諷,冷笑道:“我不明白我們何罪之有!”偷盜龍蛋?到底誰才是偷竊的鼠輩!助紂為孽,到底誰為紂誰為孽!只因為樓啟是龍族,所以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罪孽?!簡直是不可理喻!滄海生氣的胡子抖動,長劍已經(jīng)出鞘,怒道:“豎子不可教也!你們?nèi)艄怨哉J罪,我還能放你們一條生路!”蕭白才不怕他,當(dāng)即冷眼相待,口中噼里啪啦吐出一大串:“我們認什么罪?我跟師兄不過意外掉進了這海底,又意外闖進了這宮殿,結(jié)果竟然看到龍蛋竟然被藏在了這里,心里想著拿回去歸還給落日城的主人,我們可是真真的好人,掌門你不相信本門派的弟子也就罷了,還要硬給我們安上罪名,這是什么道理?!”他又拉住樓啟的手,指著樓啟臉上的龍鱗和角,睜眼瞎道:“師兄護著我走到這里,說不定中了什么毒,再者,我還說你們陷害我和師兄呢!”“我還要問你,掌門,”蕭白皮笑rou不笑,高傲的仰起下巴道:“請你解釋清楚,為何被偷盜的龍蛋會出現(xiàn)在此處,而身為昆侖掌門的你,又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