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談這件事，麗里。好了，夠了。我們下去用餐吧，mama還在等著?！?/br>
我認(rèn)為，父親是個好脾氣的人。至少每次的爭吵，總是他先示弱，而母親總要?dú)夂艉舻刈谏嘲l(fā)上。

“不，我不去?！蹦赣H放開了我，走到了梳妝臺前坐下來，拿起了一把銀色的梳子?！俺悄愦饝?yīng)離開這里到佛洛帕費(fèi)山莊住一陣子，否則我永遠(yuǎn)不會去面對她的。”

“哦，那真是好極了！”

父親甩開門走了出去。

我從后頭跟了上去，父親的背影很高大。我踩著他的影子，安靜地跟著他。

后來他嘆了一口氣，回過頭來對我招招手。

“艾爾，抱歉?！彼皖^摸?著我的臉。我想告訴他，那一點(diǎn)也不疼。

“也許麗里說的不錯……我們應(yīng)該要有個新生活?！备赣H走下樓的時候，自言自語地說。

◆◇◆

我完全不知道柏金夫人口里說的詛咒是怎么一回事。

那聽起來就像是哄騙孩子的鬼故事，但是父親提出要離開的時候，柏金夫人哭著拉住他，說是有惡靈要奪走他。

我悄悄地詢問梅米婭太太，這是怎么一回事。

梅米婭太太揮著胖嘟嘟的手，壓低聲音說：“噢，艾維斯摩爾少爺，這是個天大的秘密?！?/br>
我張大眼，豎?起了耳朵——如果我有兔子一樣的長耳朵的話。

梅米婭太太在床邊坐了下來，替我拉起毯子。

“這話你一定不能在老太太面前說，孩子?！彼嬖V我：“也許這只是一個故事，但是老太太很愛摩根先生，你要知道，她只有這么一個孩子。”

“她不愛我，但是她也只有我這么一個孫?子?！蔽艺f。

“千萬別這么說，小淘氣?！泵访讒I太太還把我當(dāng)成小孩子，她像是要說睡前故事一樣，嘆了口氣。

“噢，這不是個童話故事，孩子?！彼?著我的腦袋。梅米婭太太和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說過，我的黑色?眼珠子很漂亮，就像是寶石一樣，這使我喜歡她。

“我不需要童話故事?！蔽铱粗拔议L大了，梅米婭女士。”

她看起來很驚訝，哈哈地笑了一會兒之后，才把她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孩子，你見過約伯老?爺么？”

我搖頭。

“噢，那是走廊上油畫里的紳士，和就在你父親畫像的旁邊，艾爾少爺?！彼p輕地說起了故事：“那條長長的走廊上，掛著的每一幅畫，都是每一位柏金伯爵?！?/br>
“他們看起來真年輕?！蔽野l(fā)表了看法。

這句話讓梅米婭太太頓了一下，然后捂著嘴輕輕說：“是的，他們都很年輕，孩子……”

“……”

短暫的沉默之后，我搖了搖梅米婭太太的袖子，她“噢”地發(fā)出聲音，然后搖了搖腦袋，低頭告訴我：“艾維斯摩爾少爺，我們還是說說其他的故事吧?！?/br>
“還是不能告訴我秘密么？梅米婭太太。我保證守口如瓶?！蔽移鹗?。

“噢，那并不有趣。艾爾少爺。”她搖頭說：“還是說說你最喜歡的莊園鬼故事吧，奇怪的孩子?！?/br>
哦，那就沒法子了。

我點(diǎn)點(diǎn)頭，梅米婭太太是個能說會道的說書人，她知道許多新奇古怪的事情。

“那是安德森大尊者書里所寫的塞拉布魯斯莊園，里面住著一個惡?魔……”

貪玩的鳥兒迷了路，闖入了種滿藍(lán)玫瑰的美麗莊園。

莊園主人是個惡?魔，他對鳥兒說：孩子，我指引你回家的路。

開心的鳥兒在他的掌心旋?轉(zhuǎn)，問：謝謝，我該怎么報(bào)答您呢？

莊園主人送了他一支藍(lán)玫瑰，說：在紅色滿月出現(xiàn)的時候，我會去迎接你。

請你做我的新娘。

我偏著頭看著她，輕聲說：“這和書里寫的不一樣，梅米婭太太?！?/br>
“噢，是的。這是我母親告訴我的。”她微笑地說。我對她眨眨眼，告訴她：“可是我喜歡妳的故事，那后來鳥兒成了惡?魔的新娘么？”

“當(dāng)紅色滿月到來的時候，惡?魔就會來接他了。”梅米婭太太站了起來，“好孩子，你應(yīng)該睡了?！?/br>
我坐了起來，追問她：“鳥兒也愛著惡?魔么？”

梅米婭太太吹熄了蠟燭，小聲地說：“抱歉，這個我也不知道，孩子?！?/br>
梅米婭太太一直都沒告訴我這個答?案，盡管在之后我已經(jīng)忘記她的模樣，這個故事還是深深地映在我的腦子里。

◆◇◆

老科比離開之后的第二個星期，柏金夫人和摩根先生鬧翻了。之后，摩根先生帶著深愛的妻子和兒子，離開了柏金老宅、離開了巴黎。

母親告訴我，佛洛帕費(fèi)山莊是個美麗的地方。她后來又補(bǔ)上一句：噢，能夠遠(yuǎn)離這里，任何地方都是美麗的。

她準(zhǔn)備了果醬面包，還有堅(jiān)果蛋糕，把它們放進(jìn)了綁了紅色蝴蝶結(jié)的籃子里。父親聘用了一個馬車夫，但是他堅(jiān)決不帶仆人——這會使開銷加重。這是母親說的，她時常在我面前說起父親的吝嗇。

“他是我的追求者之中最英俊的，艾爾?！蹦赣H支著下顎，眨眼說：“而且，他是個大貴?族，艾維斯摩爾……但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是上世紀(jì)的舊事，艾維斯摩爾?！?/br>
我的母親，麗里?羅格娜?安利非，是個非常有魅力的女性。據(jù)說，她過去的追求者，能沿著塞納河排成一列，但是她現(xiàn)在依舊很受歡迎。母親時常出席舞會，她是個愛跳舞的美麗女子，不過自從嫁來柏金家之后，她失去了最愛的娛樂。

那時候的我，時常思考一個問題——柏金的每位伯爵，都有金色的頭發(fā)，母親也擁有一頭陽光般耀眼的金發(fā)。但是我的頭發(fā)是漆黑的，有些卷，看起來很粗糙。眼珠子也是黑蒙蒙的，柏金夫人總是嫌惡的說，我會嚇到她的。

“這很正常，艾爾?！备赣H毫不在意，他揉?著我的腦袋說：“你見過拉斐諾夫人么？她也是黑發(fā)?！?/br>
父親的話讓我感到安心。

我想，比起母親，我還是更愛父親。

佛洛帕費(fèi)山莊并不遠(yuǎn)，要是沒什么意外的話，只需要幾天的路程。

我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