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江焱剛拉完一趟活兒，跑得很不舒服，渾身黏黏的一層汗。于是把車停在了人多的地方，邊歇邊等活兒。誰知，正趕上了一場戲。

難民們都在江焱的對面貼著墻根一堆堆地坐著。一開始數(shù)量非常少。根本引不起人們的注意。這一兩年明顯得多了起來。有很多甚至是拖家?guī)Э诘靥与y。人多問題就多。而最主要的問題當然是吃飯。

鎮(zhèn)上有個商業(yè)大戶張運昌張老爺，富足殷實，更難得有一副菩薩心腸。經(jīng)常派人施舍干糧給難民充饑。但本來運行良好的一個鎮(zhèn)子，平白添了這么多張嘴卻不填勞動力，時間長了，終究供不上他們的需求。

鎮(zhèn)上除了張老爺以外，還有一位大人物。就是主宰一切黑路生意的李國萬李老爺。鎮(zhèn)上的幫會可以各司其事，各為其主。但每年必須向李老爺上繳抽成。但凡鎮(zhèn)上的人，不論黑路白路都要給李老爺讓路。就連外省人，都有輾轉(zhuǎn)來求李老爺辦事的，雖然凈是些殺人放火的勾當。可難民不懂鎮(zhèn)上的規(guī)矩，硬是往槍口上撞。于是李老爺用行動給了他們教訓。

今天是李府舉行祭拜的日子。下人們成車拉著祭品從道上過。有的小孩看見了五顏六色的水果和糕點就嚷嚷著要吃。因為拉車的隊伍太長，漸漸的就有難民沖上來搶吃的。李府的下人可也不是吃素的，掄起拳頭就揍。這種做法激怒了難民堆兒里一直沒上前的男人們，他們開始紛紛“起義”，保護婦孺，爭搶食物。到后來，事態(tài)一發(fā)不可收拾，難民的數(shù)量遠遠超過李府下人的數(shù)量。街上車仰馬翻，兩伙人撕扯起來亂作一團。李府領頭的一看情況不妙，慌忙抽身回府報告。

不出一會功夫，一幫身著黑衣，訓練有素的打手趕到。他們朝著手無寸鐵的難民揮動手里的棍棒。頓時哀嚎聲一片。鎮(zhèn)上的其他人站得遠遠地圍觀，剛開始看熱鬧的戲謔嘴臉也因越來越凄厲的慘叫聲變得不忍起來。這種事兒，就算死了人也沒人能管。江焱看著對面發(fā)生的一切，嘖了嘴。站起身，準備收車。

這時候，一個人影朝他撲過來，后面還跟著個揮棒子的人?！扒笄竽悖染任?！”是個半大孩子。還沒等江焱反應，身后的人就被拉扯著拽了出去，然后被扔出很遠。那孩子邊用手捂著頭邊四處逃竄，但棒子還是一下一下追著他。江焱又嘖了一聲。心里有了不爽。

正猶豫著，天空落起了大雨。悶了大半天，終于下雨了。李府的打手們見狀紛紛停下了暴行，打道回府。按理說這祭拜的日子，本不應見血光，可街上的一切都告訴人們，只有李老爺愿意相信的時候，那種“按理說”才成立。

回到車行，大部分車已經(jīng)在蓬里了。這種天氣，坐車的人少，跑也是白跑。林鋒從屋里迎出來，瞧出了籠罩在江焱臉上的陰霧。剛才回來的伙計里有提到街上打人的，看這樣子，許是江焱看不順眼了。林鋒正琢磨著。包盤從他身后嗷的一嗓門，“焱子，剛才鳴春院那邊的鄉(xiāng)下佬是不是造反啦？伙計說看見你也在那來著，快給說說啊?！苯秃艘话涯樕系挠晁?，沒搭理他，進屋的時候差點一肩膀把他撞飛了?！鞍涯爿p點，我可是傷患！”

林鋒白了那個二百五一眼，跟著江焱進屋了。

“今天趙狗子又拉了他一個親戚過來說要拉車，我收下了，按老規(guī)矩壓錢借車?！绷咒h跟他匯報事情。

“嗯。”

“誰惹你了？”林鋒猜想應該跟剛才的事兒有關?？墒抢罡蛉?，無論打的是誰都跟他們沒關系啊。他絕不相信江焱會同情心泛濫去憐憫那些難民，就像他不相信包盤智商超過三位數(shù)一樣堅定。因為論狠，江焱絕對不輸于任何劊子手?；诖?，他就搞不懂了，到底是誰能讓江焱如此生氣。

“媽的一個癟三從我身后搶人！”江焱越回想越覺得自己剛才有點窩囊。這個問題已經(jīng)上升到了尊嚴的高度。

“搶……誰？”林鋒總算知道，看來是哪個不長眼的公然藐視了江焱的存在，觸怒了他。

“搶誰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連個屁都沒放，就敢從我身后拽人！他媽的當我死的嗎？”

林鋒覺得好笑，“李府的人會把一個拉車的當回事兒？再說了，那會兒你都沒動手，就把它當個屁放了吧?！绷咒h知道江焱就是再惱也不會跟李府的人動手，現(xiàn)在只不過是在他這兒找撒氣的呢。

“艸！”每次有不痛快，林鋒三言兩語一出，想再生氣都難，這一點他不得不服。

“對了，明天該去張老爺那還錢了?！?/br>
江焱笑了一笑。

“焱子，求你個事兒，別笑了?！?/br>
“咋了？”

“我惡心?！?/br>
“你才惡心呢！跟那個張大小姐勾勾搭搭的。”當初盤車行，是他們?nèi)齻€兄弟一起去張老爺子那借的款子?？墒堑诙?，張老爺子的獨生女張白鷺小姐就指明林鋒單獨上門。還時不時派人送吃送喝。名義上是給車行弟兄們的，可明眼人誰不知道那是給誰的。對于這件事兒，江焱一直報以敵視的態(tài)度?？傆X得張家小姐要跟他搶兄弟似的。

“首先，我跟張小姐男未婚女未嫁，兩看順眼的話，談婚論嫁也是可以的，何處惡心？其次……”

“什么？你小子想干嘛？你想娶那個大小姐？?。俊苯痛丝痰纳らT完全跟包盤旗鼓相當。

“林子要娶誰??？”包盤應聲樂顛樂顛地趕過來湊熱鬧。

林鋒嘆口氣，繼續(xù)說道“其次，我跟那個張大小姐下輩子都不可能，所以以后都不要再提！”

江焱瞇縫著眼睛審視著他的兄弟，突然臉上表情開花一樣裂開了“這才對嘛！好酒好rou好兄弟的，要女人干嘛！”

包盤一聽這，馬上反駁道“女人當然有用！讓你們跟我去鳴春院你們不去，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女人的好處吧，我跟你們說啊，那女人的銷魂之處啊……”

林鋒朝江焱遞了一個眼神，兩個人心照不宣悄悄地躲屋里去了。過了一會，車行里傳來一聲怒吼“有種你們這輩子別出來！”

第三章

自從被收拾了以后，難民們開始自謀出路。有力氣的，就找個苦力，好說歹說求老板收留，也算在這鎮(zhèn)上安了家。有幾個人高馬大的敲過利豐車行的門，不過都被江焱轟出去了。他的弟兄全都知根知底，外人一律免談?？墒撬麆偝吨弊尤氯峦甑摹安皇諄須v不明的人”的新規(guī)定，沒多久就活生生抽了自己的嘴巴。

事情是這樣的。江焱拉車拉的好好的，不知什么時候車后面多出一條尾巴來。跟了他大半天。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江焱也算是先禮后兵，畢竟對方是個半大的孩子。“我說小妹，你家大人呢?！?/br>
對方眨巴著大眼睛，一臉我不認識你，不能隨便跟你說話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