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大學(xué)，孤身一人前往陌生的城市，懷里揣著微薄的積蓄如浮萍般飄蕩在這座冷漠的城市里。只憑著一腔孤勇和年少固執(zhí)的驕傲，四處碰壁也不肯低頭，舉步維艱地掙扎著，可轉(zhuǎn)瞬也過了這么多年。

半夢半醒間，窗外狂風大作，吹開了沒有關(guān)牢的窗子。夾著雨絲的風涌進冰冷的房間，徹底凍醒了屋里的人。姬辰睜開眼，臉上有水痕，可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是雨水，他伸手抹去水痕，保持一個姿勢躺了很久卻一直沒能入睡。

半晌，床上的人動了動，拿起了枕頭邊的手機。

里面有某個人發(fā)來的地址。

“醒了？”

杜清觴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天光大亮，冬日的陽光不刺眼，他順勢坐起，被子從身上滑落，皮膚上斑駁的痕跡昭示著昨天晚上激情四射的情`事。他瞇了瞇眼，視線直直落到正前方的人身上。

李琉思正對著鏡子打領(lǐng)帶，修長的十指在布料間穿梭。他微微低頭，臉上的表情有點漫不經(jīng)心，手上的動作也慢慢吞吞的，半天才打出一個漂亮的溫莎結(jié)——偏偏他身上的襯衫皺得卷邊，露出一截纖細腰肢，看上去有種奇異的性感。

“嗯?！倍徘逵x應(yīng)了一聲，呆呆坐了一陣就復(fù)倒下去，順手撈起旁邊李琉睡過的枕頭抱在懷里，不一會床上就傳來了綿長的呼吸聲。

李琉思：“……”

除夕晚上莫家很熱鬧，家主莫問與坐在首位，下面的小輩嘰嘰喳喳坐滿了一整桌，他的妻子白蒔谷在廚房里從中午一直忙到現(xiàn)在，幾個妯娌也在里面幫忙。人年紀大了，愈發(fā)貪戀起親人間的溫暖，莫問與也不例外，年輕時還能對著兒子動巴掌，現(xiàn)在一年也就見幾次面了，語氣不由得放軟更放軟。

“云軒啊，你在大學(xué)里還習慣嗎？”

說來可笑，雖然父子兩都在一座城市里，但是兩人見面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莫云軒聽到父親問話，將手機反扣在桌面上，挺直脊背回道：“挺好的，沒什么不習慣的?！闭砂咨P谷從廚房出來，見此情景不禁低聲嗔怪一句：“我真是受夠你們爺倆了……好好的說個話也不會，你把你兒子當你手下的兵訓(xùn)啊?！?/br>
莫問與被二十多年的老妻訓(xùn)得有些沒面子，好在都是自家人，倒也不怕家丑外揚，于是只嘿嘿笑了兩聲。再說了，京城里誰不知道他莫將軍最疼老婆？

“媽，我可沒喊報告，”莫云軒輕聲道，將自家年過四十風韻猶存的母親挽過來安頓在身邊的椅子上，“這您可就冤枉父親了?！?/br>
“就是就是?！蹦獑柵c得到了親兒子的支持，點頭如搗蒜。

白蒔谷看著老頑童一樣的老伴和沉穩(wěn)的兒子，一時哭笑不得。她帶著笑意搖了搖頭，丟下一句你們爺倆自己玩吧，便去廚房端菜了，眼不見心不煩。

這頓年夜飯最后吃到了十一點多。

莫家的規(guī)矩是要守夜的，女孩子扛不住可以先睡，但是莫云軒是一定要守到最后的。等到了十二點莫云軒出門放了鞭炮，一百響的鞭炮炸開寧靜的夜色，放眼望去，家家還是燈火通明。

回到屋里，莫問與已經(jīng)擺好了吃食，炕上還溫著一壺酒。莫云軒會意地坐上去，伸手就拿了一塊桂花糕。爺倆不發(fā)一言地吃著東西，像是武林高手對決前的試探。最后還是老爺子忍不住先開了口：“誒，我看今天你吃飯的時候老是看手機，是不是交小女朋友了？”

老爺子話說的輕松，那瞟啊瞟的眼神卻掩藏不住，滿臉的八卦。

莫云軒很鎮(zhèn)定：“沒有?！?/br>
的確沒有小“女”朋友，小男朋友倒是有一個。

“你可別想糊弄你老子，”莫問與拿筷子敲了敲碗沿，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你老子我一生風里來雨里去的，什么沒見過?！?/br>
“再說了，我又不是要反對，”莫問與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硬的不行來軟的，各種迂回，“你也大了，知慕少艾什么的很正常，啥時候把人帶回來瞧瞧就更好了?！?/br>
莫云軒拎起酒壺給老爺子到了一杯酒，他早發(fā)現(xiàn)了，老爺子一邊說話一邊往這里瞟，看來是饞的不行。果然老爺子端起杯子就小口小口地抿，之前的話題瞬間拋開在一旁。白蒔谷管他管的很嚴，一天也只有這一杯。

莫云軒放下酒壺，沉吟良久道：“我的確沒有女朋友，也不想交女朋友?！?/br>
“啊？為啥??？”莫問與傻了眼，要知道他這么大的時候天天想的都是女人，年輕氣盛的還做了好幾件傻事出來。他對自己兒子的資本很有自信，以前還擔心他早戀，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家兒子對這方面冷漠的很，可以說是毫無興趣。

沒想到進了大學(xué)還是……

莫問與一臉痛心地放下酒杯，慈祥中帶著悲憫地看著莫云軒：“兒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不要緊的，說出來爸爸幫你解決……這種事情，可不能諱疾忌醫(yī)……”

“……”莫云軒將莫問與的酒杯拿過來斟滿，“您老還是喝酒吧?！?/br>
莫問與頓時臉上笑開了花，卻還故作矜持：“這不太好吧……你母親說……”

“那我倒了?！?/br>
“誒，別浪費別浪費，你這個小兔崽子，給我滾！”

姬辰猶豫良久，手指一動，還是發(fā)了條消息出去。

“睡了嗎？”

十一點半……這個時間不上不下真的尷尬。姬辰無聲地嘆了口氣，也沒指望莫云軒會恢復(fù)。摁熄了屏幕準備睡覺，手機卻在下一秒亮了起來。

簡簡單單兩個字。

“沒睡?！?/br>
姬辰眼睛亮起來，月光從窗外透進來照在他臉上，有種靜謐的美感。他快速地按著屏幕，生怕慢了一秒對面的人就睡著了。

——哇，這么晚還沒睡，是不是在干什么不能見人的事？

——瞎想什么，我要守夜。你呢？怎么還不睡？

——爸爸今天睡了一整天，再睡就成豬了。

——沒事正好過年宰來吃。

——……

眼見著時間逐漸滑向十二點，姬辰仿佛聽見新年的腳步聲，從遙遠的天際慢慢走下來，身披月光，灑下寂靜的落寞。他有些勉強的彎起嘴角，沉默的看向黑色的校園——只有颯颯的風聲和自己的呼吸。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姬辰知道是自己定的跨年鬧鐘響了，連忙打上“新年快樂”四個字，可就在他點擊發(fā)送的那一剎那，一個電話插進來。姬辰那一下剛好將它接起，隨即耳機里就傳來某人低沉優(yōu)雅的聲音。

“阿辰，新年快樂。”

“你還在學(xué)校里嗎？晚上是不是又吃了泡面打發(fā)自己？”

“……新年總是要熱鬧一點，我放鞭炮給你聽好不好？”

姬辰將自己蜷成一個球，緊緊地閉上眼睛，音量調(diào)到最大，耳邊是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以及那個人溫柔低沉的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