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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態(tài)卻平靜得一如入定。五年禪功,不過修成了這番模樣。蘇寂趔趄了一下,又站直了。“錚”地一聲,青川出鞘,寒光凜凜,如百轉(zhuǎn)千回的冷雨,如百轉(zhuǎn)千回的迷夢(mèng),一朝碎盡了,便再?zèng)]了顧惜和留戀。景平九年五月廿八日晨,滄海宮蘇寂殺五大門派手下三十六人,重傷五十八人,力竭而遁。她拄著劍,遍身浴血,嘴角猶揚(yáng)起不死不休的嘲諷的笑。桓九鈴目光蒼冷,蕭遺面色沉喑。孤竹君與宋知非后退了一步。趙無謀始終沒有出現(xiàn)。“論武功,我或許不及你們。”她笑,“但論殺人,你們誰也比不過我?!?/br>她微一揚(yáng)頭,染血的緋衣愈紅,便如三途河邊等候了生生世世的曼陀羅花,只是輕輕一折,便墜進(jìn)了無間地獄里去。作者有話要說:☆、何況到如今搖搖晃晃的視野里,是一方搖搖晃晃的床帳。隱約是慘白,隱約又是血紅,她眨了眨眼,再望去時(shí),又成了一片虛無。“你醒了?”一個(gè)尖細(xì)的男聲,卻小心翼翼,幾近于溫柔,在她嗡鳴的雙耳中聽來又好似不過是氤氳的氣團(tuán),“不要亂動(dòng),我來扶你。”盡管如此,她還是艱難地歪了歪腦袋。她不喜歡被蒙蔽的感覺。雙瞳漸漸聚焦在了那個(gè)端著藥碗的男子臉上,又漸漸渙散開去。“閻摩羅?!彼纳ひ羯硢?,“我暈了幾天?”閻摩羅嘆口氣,“也就兩天,比你以前出的幾次任務(wù)輕得多了?!?/br>她的嘴角扯了扯,似乎是想笑,卻笑得很難看。身上軟綿綿提不起絲毫的內(nèi)力,只想就此昏沉下去,再不管他白天黑夜、愁多恨少的。想了想,她伸手去掏懷中衣袋,被閻摩羅按住了。“東西我收好了。”他說,“你先安心養(yǎng)傷,養(yǎng)好了我們一起回去。”回去?她初時(shí)還有些愕然,漸漸地便明了了。回去,回滄海宮去。她從哪里來,便該回哪里去。至于中途遇見了什么、失去了什么,都不足道,不是么?蘇寂受的都是外傷,雖然不重但調(diào)理起來也頗麻煩,身上又多了許多疤痕。閻摩羅帶著她,腳程便極慢,花了大半月,才剛到九江。入夜的梆子敲過,蘇寂死活賴著閻摩羅出門來喝酒。三伏剛過,空氣里猶是濕熱的。一輪冷月垂江,江水浩浩蕩蕩一往無前地奔流去,碼頭邊一家破落的小酒館,店幡被江風(fēng)扯得招展不定,蘇寂走進(jìn)來,解劍,伸手指揩了揩油污的桌面,揚(yáng)眉道:“店家,有什么好酒?”店小二連忙迎上前,點(diǎn)頭哈腰地道:“小店有九江特產(chǎn)的封缸米酒,客官要不要嘗嘗?”“米酒?”蘇寂皺著眉頭,與閻摩羅對(duì)視一眼,閻摩羅忙道:“很好,就要這個(gè),來一壇?!?/br>小二忙不迭地應(yīng)了,不多時(shí)便擺上一只酒壇,兩只酒碗,笑道:“這酒偏甜,后勁厲害,客官可別醉了。”蘇寂冷冷掃了他一眼,小二只覺脊背生涼,立刻告退,再不敢多說一句話。閻摩羅苦笑,斟上兩碗,蘇寂便即搶過一碗,仰首飲盡。閻摩羅愣?。骸安幌雀杀??”蘇寂笑得眸光璀璨,“干杯作甚?有什么可慶祝的?”閻摩羅凝視著她,“你可以見到你兒子了,不高興么?”蘇寂沉默了。“而況無論如何……”閻摩羅攤開自己的掌心,紋路粗糙,他卻怔怔地看了許久,“無論如何,蕭遺沒有死,你不高興么?”蘇寂低聲道:“他還不如死了?!?/br>閻摩羅笑了,“女人真是麻煩??谏线@么說,心里未必這么想。”蘇寂搖了搖頭,閉上眼,濃密的睫毛好像被水沾濕了,順服得貼在瓷白的臉頰上,閻摩羅沒來由地心口一窒。“五大門派進(jìn)攻滄海宮,他好歹是一門之首,得拿出些真本事。他接近我修,不過為此?!彼?,不知喝到第幾杯,微微疼痛地按了按太陽(yáng)xue。閻摩羅驚訝地看著她,“你——你怎會(huì)這么想?”她微笑,“這么想有什么錯(cuò)?”閻摩羅道:“我與蕭遺素昧平生,尚知他不是這種為人;你與他……親密無間,怎么竟還不如我了解他?”蘇寂笑得更肆意了,“你了解他?那你倒來說說?!?/br>“蕭遺此人,內(nèi)斂外沉,十分話只說三分,但心地赤誠(chéng),一片光風(fēng)霽月,從不作偽誑人?!遍惸α_輕輕嘆了口氣,“他如此待你,必有他的苦衷,你怎么不諒解呢?”“光風(fēng)霽月……”蘇寂眸光微滯,凝在那清冽酒水上,仿佛搖曳出她自己孤凄的倒影,“是啊,光風(fēng)霽月……他其實(shí)也沒做錯(cuò)什么,他只是說……他對(duì)我很失望……”閻摩羅一直沒有喝酒,捧著酒碗的手漸覺冰涼。“其實(shí),他什么都沒變?!碧K寂寥落一笑,“他依舊是我初見他時(shí)的樣子,哪怕頭發(fā)長(zhǎng)了,身材瘦了……他依舊是那樣虔誠(chéng)……他的眼里,依舊只有他的眾生……而已?!?/br>“他的眼里自然有你?!遍惸α_下意識(shí)地反駁。蘇寂一怔,“當(dāng)然有我,我也是眾生之一嘛。”閻摩羅不說話了。蘇寂笑道:“他曾經(jīng)想拯救我,他讓自己墮落下來拯救我,可是卻最終發(fā)現(xiàn)我無藥可救,所以……他失望了?!?/br>她捧起酒壇倒酒,手卻拿不穩(wěn),酒水潑出碗的邊沿,灑了一桌。閻摩羅看得皺眉,伸手去扶住酒壇,她卻突然將手一摔——“哐啷”一聲,酒壇擲地,碎成千片,酒水淋漓,酒香彌漫。“看,就是這樣?!彼允浅Γ熬褪沁@樣的失望。”“閻摩羅。”“嗯?!?/br>“你愛過人么?”“什么?”“你……有沒有喜歡過什么人?”“……我不知道。”“不知道?真好?!睗M桌滿地的酒污中,半醉的女子抬起了臉,緋紅的衣衫映著她眸底暗燃的火焰,“閻摩羅,你這樣的人,真好……”閻摩羅的嘴角扯了扯,仿佛是苦笑了一下,然而女子已再度趴倒下去,呢喃:“喜歡一個(gè)人的感覺……很難受。”他沒有接話,只屏息凝注著她頹然的醉顏。“喜歡一個(gè)人……自己就不再是自己的,而成了他的。偏偏他又不珍惜……”她將臉埋在臂彎里,深深地、哀哀地笑,“我捧著一顆心去白送給他,他不僅不要,還摔了它,再踩上幾腳……喜歡一個(gè)人,不就給了那人傷害自己的權(quán)利么?我連一句指責(zé),都不能說他……”“別說了?!彼滩蛔〉?,“你的傷……”她卻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