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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沉,縱有七竅,只怕也不能挽救自己,不能挽救……公子。公子他知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的枕邊人正磨刀霍霍,要讓他永不能翻身?她搖了搖頭,話音有些疲憊,“君侯過譽了。聰明的不是小蘇,是顧姑娘。小蘇只會殺人罷了?!?/br>是啊——她恨柳拂衣,可是也僅止于給他一掌一劍一耳光;可顧懷幽呢?顧懷幽隱忍多久了?籌謀多久了?顧懷幽要的不是柳拂衣身死人滅,她要的是他身敗名裂,眾叛親離,死無葬身之地!太陽一分分往西山沉落下去。孤竹君看著她的表情,似乎自她的痛苦中汲取了一些力量,振奮地一笑,“你錯了。顧姑娘對滄海宮忠心耿耿,她只是——想,你,去,死?!?/br>最后四個字,帶了無比的怨毒,“死”字出口,他身形一縱便掠至院門邊,而三面羽箭立時如蝗雨般射落!蘇寂立刻拔劍揮擋,一邊欲往房屋里退去,然而篤篤篤接連聲響,十幾二十枝鐵箭如籬笆般釘死了她回逃的路!她清麗的臉龐已變作絕望的死灰。矮身削箭,斷箭簌簌簌被她飛擲回去,有的正中箭手的眼睛,那箭手一聲慘叫跌下墻頭,卻立刻便有新的箭手替了上去,不露出絲毫破綻!這是滄海宮的箭陣,是她最熟悉的箭陣,她知道這箭陣之下,從未留過活口!刀尖舔血這么多年,竟終于是要死在自己人的手下么?!她抱著膝蓋就地一滾到一面墻下,然而這時才發(fā)現(xiàn)屋頂上也埋伏了殺手,此刻正抬起大弓,寒光凜凜的鐵鏃對準(zhǔn)了她!那是滄海宮最強力的斷臂弓!慘笑一聲,顧懷幽真是下了血本!飛箭如流瀑般源源不絕地射來,嘩啦啦的聲響令她雙耳欲聾,身邊全是斷箭,身上也中了數(shù)枝,鮮血將她的紅衣肩頭染成深深的枯茶色。她身子晃了一晃,狠命一咬牙,積聚起最后的力氣將肩頭的箭鏃狠狠一拔!鮮血剎那濺上天際,晚霞?xì)埰G,她朝不可知的虛空微微笑了一笑,就好像那里端坐了一尊前世來生的佛,佛拈花與她說,種什么因,得什么果,輪回流轉(zhuǎn),終必如此。她一輩子都從不相信,她一輩子都無所畏懼。可是這一刻,眼前景象漸漸模糊,意識正朝自己不可掌控的方向漂流而去,她忽然想向佛祖求懇一件事情。我佛!如您真是他的佛,如您真是他所說的慈悲,請您垂憐,讓我見他一面……晚霞是凄厲的赤紫,夏末的風(fēng)中飄來她熟悉的血腥,這是她的歸宿,刀劍與鮮血,不論她如何痛苦掙扎,這都是她的歸宿……可是,她畢竟想見他一面。和尚。和尚,這三年來,我時常夢見你。可是從未有一次,會如今次這般,夢得如此清晰,清晰得讓我疼痛。我夢見你白衣勝雪,黑發(fā)如墨,深眸如海。我夢見你如那西天最美麗的神,將我從刀劍和鮮血中拯救出來,我夢見你抱著我,你遍身浴血,你披荊斬棘,你的心跳就響在我的耳畔,一聲、又一聲,這搏動是那樣地真實,真實得令我不愿醒來……不知何時,淚水已沾濕了她鬢發(fā)邊的雪白衣襟。那人抱著她,僅用一手揮劍,劍法如日光直透浮云,又如夜幕橫劈月色,竟生生自那箭雨中拼殺了出去!夜色/降臨。他抱著她躍墻而去,反手一劈,長劍在幾名弓箭手胸前劃出一道筆直的血線!那幾人撲通倒地,他們身后的同伴立刻搭弓再射,只見長劍的寒光在暗夜中一閃,鐵箭竟紛紛在空中掉了個頭,飛了回來!弓箭手手忙腳亂去格擋,只是這瞬息之間,那人已抱著蘇寂消失在山林盡頭。作者有話要說:☆、千載猶旦暮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新年快樂!好戲奉上,嘿嘿嘿嘿嘿。。。穿林過葉,風(fēng)聲如箭,呼嘯著帶走了夏日的暖意,漸漸升騰起無邊的黑暗的冷。他抱著她毫不猶豫地奔進了一處山洞,一直往里走,直到聽見了水聲,方停下步子,呆了許久。洞xue之中,一片黑暗。他的白衣上沾了鮮血,她的紅衣委頓在他懷中。他便這樣呆呆地站著,直到手臂傳來酸麻的感覺,方陡然驚醒過來一般,先將她靠著洞壁小心翼翼地放下,又去生起一堆火來。火焰漸漸明亮,映徹這巨大的洞xue,蒼冷的穹頂之下是一條脈脈流動的暗河,寒氣不斷侵上岸邊來,她在昏迷之中打了個冷戰(zhàn),好似遇到了什么難解的問題,秀麗的眉宇鎖緊了,眼睫邊猶掛著未干的清淚,櫻唇微張,仿佛在呼喚什么,卻沒有發(fā)出聲音。他慢慢走到她身邊,慢慢與她并肩坐下,然后慢慢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肩頭。蘇寂容色蒼白猶勝冰雪,頰邊卻浮著兩片紅云。他想,她瘦了。三年不見,她與他,一齊都瘦了。她的身軀在他臂膀之下顫抖?;蚴抢涞脴O了,她無意識地往他胸前鉆,他連忙按住了她,低聲道:“采蕭?”她咕噥了一句什么,他沒有聽清,小心地拍了拍她的臉頰,又溫和地喚了一聲:“采蕭,睜開眼,看看我,好么?”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終于是張開了。水聲淙淙,令人的心跳也漸漸平和下來,仿佛隨水而動般悠長綿邈。她的眼睛真亮啊,好像一面鏡子,清晰無誤地照徹了他的紅塵形相。他伸出手去,將她的鬢發(fā)捋到耳后,突然手指一顫,一滴淚水便毫無預(yù)兆地落了下來,打濕了他雪白的衣袖。“對不起……”他低聲喃喃,好像急于得到什么肯定一般,淚眼模糊的雙目望定了她,“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仍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細(xì)細(xì)地輕喘著,好像有些悶氣一般。她的眼神仍是迷茫的,好似還不能辨清楚這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如果是夢境的話,為何他的淚水會這么燙呢?如果是現(xiàn)實的話,他又怎么會來到她身邊、親口向她道歉呢?而且,最最令她迷茫的是,他為什么要道歉?她動了動嘴唇,聲音是喑啞的,“……和尚。”他伏低了身子,長發(fā)落在她頸上,有些癢,她卻沒有說,她很喜歡這種癢,她也沒有說。火光之中,水霧之中,那個人的眼睛里倒映著澄澈的波光,她睜開眼的一刻,只覺自己仿佛又墜入了萬古洪荒。呼吸停了,心跳停了,萬事萬物都成了無足道的幕景,只有她在他的懷中,仿佛癡了一般貪婪地望著他的臉,他纖長的睫毛,他挺秀的鼻梁,他淡漠的嘴唇,他蒼白的肌膚——那是她最熟悉的容顏。那是她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勾勒過千萬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