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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的消息傳播者,更不會跟黃錦這種不熟的人聊,他敷衍地答了一句,然后結束了通話。“不為什么,別人親戚自己的事,你摻和進去干什么?!?/br>——在他還是章舒玉的時候,他下頭有個小他6歲的meimei,閨名章舒蕓,小名叫阿晚。阿晚是個古靈精怪的臭丫頭,雙親故去的時候她還小,他身為長兄,又一年多季不在家,因此對她十分縱容,等發(fā)現(xiàn)她長得有點嫁不出去的時候,就亡羊補牢都來不及了。阿晚不肯裹腳,也不做女工,笑起來一口大白牙,連眼睛都找不到,整天不是瘋瘋癲癲的往外跑,就是叫腳夫教她練拳腳,扒過武館的墻頭,入過丐幫練打狗棍,說什么以后要給他當護衛(wèi)。章舒玉念在她這份心意上,沒忍心罰她抄書抄到斷手,后來他就后悔了,早知道拋頭露面會給她帶來不幸,他就該狠下心,手腳一起給她打斷了,省得她死的時候那樣屈辱。阿晚死的時候還沒滿十七,章舒玉從此耳根清凈,可要是他有得選,他愿意把他那個不肯出嫁的老姑娘捧在家里過一生。很多人教他禮儀仁孝,可只有阿晚教會了他,要尊重一個姑娘家的尊嚴和意愿。楊楨辦好新卡回來,城市的燈光已經(jīng)點亮了。由于他回得太晚,事先也不知道要打聽時間,火車站的物流處已經(jīng)關了門,他只好另用一天來取行李。楊楨出神地看著那種遍地都是、明顯卻不會灼傷人的光,心想自己來到了一個神奇的地方,不需要火,夜里視物如同白晝,不需要馬,一日就能穿過千里,不需要郵驛,消息閃電般通傳無忌,還有無數(shù)便利的工具。在這里生活,其實比中原要容易幸福的多,可他還是時常想起苦嶼,故鄉(xiāng)是生來就該熟悉的地方,這里卻不是,他費了很大的勁,仍然感覺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今天他其實也沒干什么,但就是莫名身心俱疲,也許是沒了黃錦的碎碎念,覺得有些孤獨,又或許是漂泊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可要是靜不下心來,就什么也干不了,楊楨洗漱的時候想寫一帖,關掉花灑才想起毛筆墨水還在火車站,他苦笑了一下,抬頭看見鏡子里的自己被蒙蒙的蒸氣罩成了模糊的一團。他伸手去抹,最先揩掉那一小塊正好對著臉,楊楨和鏡子里的人一對眼,猛然看見了一個愁苦的陌生人。楊楨登時愣在了當場。他15歲接管牙行,多年來備受贊譽,長輩都夸他少年老成、穩(wěn)重自持,也許是中原的銅鏡模糊不清,楊楨從來不知道,他臉上有過這種露骨而軟弱的神色。百家之道教他不爭不搶,但他骨子里也有生來的韌性,在他決定作為楊楨活下去的萬千設想里,絕對不包含鏡子里的這幅模樣。而且眼下也不是什么絕境,有吃有喝有命在,還有一點小小的本錢,他該覺得慶幸才是。楊楨思緒紛雜地在鏡子前面站了半天,最后一筆一劃地在霧面上寫了兩行字。行有不得,反求諸己。他們牙商為了記賬,都有一手工整的好字,雖然以手作筆是粗糙了棱角,但橫平豎直,自有一股端正之氣。寫完楊楨在心里默念了十遍八遍,感覺被老祖宗的道理給安慰到了,這才對著鏡子添好彩頭,露了個有點過的、齜牙咧嘴的瞇眼笑,差不多也就是自我打氣,fighting的意思。無線和4G暫時還拗不過他的古人作息,楊楨洗完澡,又搜了會兒周圍的蔬菜、鮮果、糧油市場,就困意泛濫地躺平了。第二天他起得比公交車還早,挎著他的小本子打出租去了最大的蔬果批發(fā)市場。凌晨5點這里已經(jīng)熱火朝天,數(shù)不清的檔口上有著數(shù)量驚人的果蔬,鮮艷的色彩上透著一股死而不絕的生命力,裝滿貨的大貨車慢慢離去,來進貨的小面包車蜂擁云集。楊楨站在頂棚很高的市場門口,恍惚間差點被撲面而來的忙碌和喧囂推回中原的集市,雖然喇叭和功放的聲音他很陌生,但這才是他熟悉的地方。買,賣,討價還價,交易。楊楨心里隱隱燃起一股暖流,讓他忍不住在這個天光未亮的市場里笑了起來。別人都是帶車帶隊,交談和動作都像投胎一樣快,就他一個異端慢悠悠地到處亂轉,商品上都有用剪成塊的紙盒寫出了的簡易價格標簽,楊楨不了解物價,但以他的經(jīng)驗知道絕對有空間可談。他看不同檔口的菜品,找停下忙碌來抽煙的老板和菜販子聊天,看誰需要搭把手就上去幫人抽一抽,他在這里耗到一天的批發(fā)瀕臨結束,最后掃尾的葉菜已經(jīng)開始打蔫,進價也便宜,但是不零賣,他只好空手而回。經(jīng)過一天的打探,那一個批發(fā)市場的交易量就讓楊楨覺得驚人,果蔬是日需品,量大賺頭少,但重在穩(wěn)妥,他琢磨了一個下午,迅速決定先跟這一行,他的錢每天都在減少,他必須先有進賬,然后再考慮其他東西。生意經(jīng)古今同行,買賣賠與賺,行情占一半。接下來的一星期,楊楨每天都會光臨市場,精打細算的他不再坐出租,找老板打聽到一個進蔬果賣的老鄉(xiāng),蹭別人的車來回,一邊付出苦力做回報,一邊見縫插針地詢問情況。他用一天去火車站取回了行李,將屋里擺得有了點人氣,又寫了兩幅字貼在墻上,和興元上下121口人的名字和稱呼被他貼在了床對面的墻上,另外幾句告誡自己隨遇而安的偈子就留在了床頭。然后他才有了一點歸屬的感覺。他的手沒繭沒疤,章舒玉又有腿疾,身體和靈魂都沒干過苦力,一周下來楊楨手上的水泡起了又消,手臂上都是壓出來的淤青,老鄉(xiāng)一看他就是生手,讓他在一旁按計算器拉倒,可是楊楨不好意思總是杵在旁邊,他算盤打得溜,按計算器幾乎可以說不要時間。過完這一周后,楊楨對蔬果的販賣就基本有了個概覽,批發(fā)市場屬于一銷,檔口老板直接從農戶的地里調出,集結到這里進行二銷,二銷的下一環(huán)就是城里的超市、菜市場、小攤販等等。他不會開車,也沒有固定的供銷路線,沒辦法開張自己做生意,楊楨粗略一合計,很快就在市場里找了份采銷員的工作,跟一道販子下地里去收貨,再轉給有需求的二道販子。他跟著大貨車到處跑,地里、城里,通訊簿上的名字越來越多,xx超市、xx酒店飯館、xx水果店、xx菜市場xx攤。一周一月地堅持下來,楊楨黑了,但是沒怎么瘦,一個人在付出和勞動的時候,傷春悲秋的時間就會大大縮減。他發(fā)現(xiàn)這里的蔬果可以反季節(jié)上市,貨商不怎么注重貨物品質,貨物可以保存很久,雖然那時已經(jīng)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