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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舞刀弄槍的,裴柯也不例外,哪怕他只有三歲,裴錚便讓兒子每天早上射二十支箭、扎一刻鐘的馬步,一日也不耽擱。 他尚年幼,臂力也不足,可即便這樣,他已經可以拉著小弓正中箭靶。 小小少年郎的裴柯從不叫苦,他也要成為像父親那樣驍勇的將士,日后保家衛(wèi)國。 收到父親雕的木劍,小裴柯歡喜極了,嬰兒肥的小臉紅撲撲的,眼睛里閃著光,小團子的他,有模有樣的在父親面前比劃著一招一式。 裴錚面上帶些欣慰的笑,在一旁糾正著裴柯的動作,“我兒練武是個好苗子,然練武之人最重要的便是持之以恒,待你再大一些,為父便教給你更多的招式,日后柯兒與為父一起,咱們父子倆一同保家衛(wèi)國?!?/br> “好,柯兒要成為像父親這樣的人?!?nbsp;小裴柯握緊拳頭,挺直了腰桿,仰著頭看向裴錚,信誓旦旦的應道。 不過,裴錚的諾言并沒有實現(xiàn),那是裴柯最后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 不多時,府上的管家來稟告,有貴人來了裴府,要見裴錚。 裴錚正了正衣衫,摸了摸裴柯的瓜,“柯兒你先出去玩著,為父要接待客人了?!?/br> 裴柯點點頭,出了裴錚的書房,恰好碰上一個玄色錦袍男子,他仰著腦袋打量了那人幾眼,原來這便是管家口中的貴人啊! 裴柯去了外面,拿著自己的小木劍與其他同齡的孩童玩耍,直到臨近午時,他才從外面回來,再次去到書房找尋裴錚。 裴錚手中的小木劍“砰”的一聲落地,他呆若木雞的站在那里,小小的腦袋一片空白,身子抖的厲害,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地面上淌著一灘灘血跡,在他心目中如高山一樣偉岸的父親,此時倒在血泊之中,鮮血染頭了他身上的寶藍色衣袍,身子冷冰冰的,面色蒼白一片,早已沒了呼吸。 不多時,裴柯的母親也到了,看到此番場景,裴柯的母親悲痛欲絕,泣不成聲。 裴柯的母親是個有些柔弱的女人,她的日子便是在府上相夫教子、處理好一切事宜,她與裴柯的父親頗是恩愛,突如其來的、巨大的沉痛和打擊,徹底壓垮了這個并不堅強的女人。 她將裴柯抱在懷里,親了親他的眉頭,淚水順著她的兩頰不斷的滑下來,好像是不會斷的溪流,“柯兒,你父親就是被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害了,將這件事情忘了,不要想著為你父親報仇,我們得罪不起那些皇子的。你日后照顧好你自己,與你二叔、二嬸生活在一起。母親是個懦弱的人,母親離不開你的父親?!?/br> 小小的裴柯感受到母親的身子一直在發(fā)抖,他伸出手抹去母親面上的淚,可怎么也抹不干凈,他環(huán)上母親的脖頸,脆脆的道:“ 娘,你別哭,有柯兒陪著你?!?/br> 裴柯的母親搖搖頭,將他支出去,“柯兒,你去找你二叔過來,娘在這里等著你。” 裴柯點點頭,“好,娘,你別哭,柯兒很快就會回來的?!?/br> 年幼的他,還不太明白什么是死亡,他只隱約知道,父親離去了,再也無法將他抱在懷中、握著他的手教他拉弓射箭,他再也感受不到父親溫暖的懷抱了。 裴柯跑出了屋子,他心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沒走幾步,他轉身又回到書房里。 “娘!” 他瞪大雙眸,極力的朝著書房奔去,在進門的那一刻,溫熱的、殷紅的血漬濺到他腳旁的地面上。 他眼睜睜的看著母親拿著刀架在脖子上,躺在了血泊之中,握上父親的手,最終閉上了雙眼。 “爹,娘,你們醒醒,你們起來看看柯兒呀!” 裴柯跪在他們二人身旁,豆大的淚滴落下來,他喊的嗓子都沙啞了,卻只等到父親、母親越發(fā)冰涼的身體。 很多年過去了,裴柯已經記不太清那天的事情,然那刺眼的血泊,時時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夜深人靜時,他一閉上眼,便會看到那一灘紅的血跡。 一夕之間,父親、母親離他而去,殺了裴柯父親的,正是其中奪嫡的一位皇子,權貴滔天,裴柯父母的枉死,在開封城沒有泛起一丁點兒水花。 反倒是有流言傳出來,給裴柯的父親潑臟水,指責他存有不軌之心、收受賄賂等一系列罪名。 權勢可以害了人的性命,還可以肆無忌憚的害了一個人的名聲,裴柯的父親即便在黃泉之下,也難得善終。 日子在一天天過去,朝堂奪嫡越發(fā)激烈,沒有人關注到裴府兩條人命的逝去,裴家很快便從朝堂上銷聲匿跡了。 裴柯跟著裴錚的弟弟、也就是他的二叔一起生活,寄人籬下的日子并不好過,哪怕是親人,也總會有厭煩的一天。 自打裴錚離去,裴府少了很多進項,裴柯的二叔、二嬸將好的東西都留給自己兒子,至于裴柯,沒有人在意他是否吃得飽、穿的暖。 裴柯的二叔拿著裴柯父親遺留下來的財產,統(tǒng)統(tǒng)攬進自己的口袋里,起初他們也是曾真心疼愛過裴柯,可日久天長,親情終究抵不過現(xiàn)實的金銀。 在裴錚還沒離世的時候,他時常照應自己的這個二弟,日子倒也過得去??呻S著裴錚的枉死,沒有進項,坐吃山空,裴柯的二叔手無縛雞之力,又拉不下臉面外出謀生,日子過的著實清貧。 家里幾個郎君,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手頭稍稍寬松點,裴柯的二叔疼自己的孩子還來不及呢,哪還在意裴柯! 從三歲到十三歲,這十年來,裴柯一直活在一個冷冰冰的世界里,感受不到一丁點兒的溫度。 在裴柯十三歲那年,因為一些事情,他離開了二叔家,自己一個人在外謀生。 從他父親逝去的那一日,他便再也沒有摸過刀劍,縱然學有一身武藝,可在權勢面前,人的性命不過如畜生一般可憐,辛勤練武、保家衛(wèi)國,恍若成了一個笑話。 他的父親對待天子忠心耿耿,當初之所以遇害,也是因著不愿與那位奪嫡的皇子同流合污、里應外合,最后因此失了性命。 這一切的一切,對裴柯產生了巨大的沖擊,他不知道活著的意義何在,也不知道公平正義又何在。 當初那個篤定的說著要保家衛(wèi)國的小郎君,已經很久沒有敞開心扉的笑過了,再加上二叔、二嬸對他明目張膽的冷漠和嫌棄,裴柯深深封閉著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