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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山神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5

分卷閱讀25

    個安穩(wěn)的覺,兩家人連著幾夜聚在一起匆忙籌備婚禮的事情。雙方都沒什么積蓄,新房是秀秀家的祖屋,大河這邊來的親戚不多,秀秀那邊倒是七大姑八大姨濟濟一堂,結婚那天一大清早地唧唧歪歪站了一院子。村口的壩子里支起架子噼里啪啦放鞭炮,臨村請了個司儀,對著那一片喜慶的紅,扯開嗓子開始吆喝,“傳一袋,郎才女貌;傳二袋,鴛鴦合好;傳三袋,三星高照……”

一天混亂的忙下來,他腦子里亂成一團漿糊,又被鬧洞房的小伙子們灌得顛三倒四,恍惚間連回憶起這一天婚禮的流程都回憶不起來。新房里擺了紅蠟燭,鋪了鴛鴦被,秀秀頂著紅蓋頭坐在床邊,是埋著頭靜靜等待的姿勢。

大河關上門,將小伙子和小娃兒們的吵鬧都隔在外頭,昏頭昏腦地搖晃了一下,他吹熄了桌上的蠟燭。

第二天早上他醒的時候,秀秀已經(jīng)起了,去給大河他三舅三舅媽奉早茶。大河披了件防寒服站在窗邊。遠處連綿不絕的山脈都是枯敗了的黑,只有頭上頂著一團白,像是歲月滄桑染白的發(fā)。

長假過后,大河繼續(xù)回外省上班,秀秀留在村里養(yǎng)身體,每天捧著越來越大的肚子縮在床上看電視,偶爾在她媽的催促下懶洋洋起身,于院子里轉悠,只待娃兒出世。大河每一月都從外省匯款回來,一部分匯給秀秀,是補養(yǎng)身體與貼補家用的錢,一部分匯給他省城讀書的弟弟做生活費。兩筆款子榨干了大河本就不多的工資。如此堅持了幾月,發(fā)現(xiàn)終究不是個辦法,他改行去開出租車。

車是公司的,與他合開的是位老師傅,師傅開白天,他開晚上。每天夜里見多了從燈紅酒綠里搖搖擺擺脫身出來的男男女女,他開始遲鈍而笨拙地、一點一點地了解了秀秀那一年的生活。透過出租車雨跡斑駁的窗,他遠遠地觀看著這座繁忙倉促的城市里的萬紫千紅,他路過秀秀喜愛的那些光鮮與美麗,也路過被她忽視的那些污穢與腐敗。

他載過恩愛地摟抱,在后車座上急切地接吻的未成年少年少女;載過親人重病,急著搭飛機回家鄉(xiāng),一路痛哭流涕的大學生;載過一臉疲憊,剛剛回家洗漱更衣,現(xiàn)在要趕回公司通宵加班的年輕白領;載過氣勢洶洶,要他追上前面那個狐貍精的抓jian婦人;載過因為無錢繼續(xù)治病、只能回鄉(xiāng)下等死的中年婦人與她面色呆滯的丈夫;載過拎著名牌包包、在后座一邊脫了高跟鞋揉腳趾一邊給干爹嬌滴滴地打電話的年輕女子;載過一對蒼老的夫婦,在后座互相牽著手,低低地說著瑣碎的話題,老婆婆要他開慢些,因為她先生有心臟病。

他偶爾會將車停在路邊,去摘一些路邊廢棄工地上雜生的蘆葦、和其他說不出名的野草葉子。他用它們編螳螂、蝴蝶、雀兒、小兔子、小狗,編花花草草,編一座小小的廟,編這座城市里有的、卻被大多數(shù)人忽略的東西。

他將那座小小的巴掌大的廟,用膠水黏在車里。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開過無人的街道,在路邊停下,視線擦過那座小廟,望向鋼筋水泥之后斑駁的天空,就像望穿山山水水的距離,他還在一片竹林環(huán)繞下的小廟旁。他的身后是一襲翠綠的袍子,冰冷的雙臂溫柔而緩慢地,從后面環(huán)住他的胸口。

13、13

快到中秋的時候,大河大清早接到秀秀她媽的電話,說秀秀前一晚早產(chǎn)。幸好村里正開發(fā)旅游業(yè),停了輛工地的卡車,工人們幫手連夜把秀秀送到縣城醫(yī)院,生了個閨女,母女平安。現(xiàn)在娃兒正在溫房里養(yǎng)著,前期后期的費用一大筆,急需再匯一筆款子。

大河急忙找合車的老師傅借了些錢,加上自己前半月賺的,匆匆給匯了過去。從銀行出來,他又接到家里來的電話,這次是秀秀在說話,虛弱地與他說了幾句,報了平安,便掛了。

一周之后他那小閨女才從溫房里出來,能夠自電話里向她沒見過面的老漢發(fā)出中氣十足的哭聲。大河把車停在路邊,開著手機免提,一邊聽一邊呆呆憨憨地笑,連有客人敲窗戶都沒注意。

后來秀秀從家里給他寄了一張母女的照片,小閨女生得皺皺巴巴,樂呆呆地咧開嘴,露出紅紅的小舌頭。秀秀仍在發(fā)福,圓潤而通紅的臉,頭發(fā)有些亂,抱著女兒笑得也很幸福。

大河把照片貼在車里,來往的乘客都能看到,一有人問他,他就憨憨地笑,“我女兒!”

他更加努力地工作,轉著彎四處去載客。深夜里疲憊的時候,他停在路邊,趴在方向盤上,扭頭便能看見那竹編的小廟,和他閨女皺巴巴的笑。幸福與滿足填滿他寬厚的胸膛,他在胳膊上蹭了蹭臉,又憨憨地笑起來。

年前他早早地去通宵排隊買好票,背著大包小包回村。改革開放三十年,寧靜的小山村終于趕上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幾乎沒能認出來——村口的小馬路換了寬敞的大馬路,路兩邊零星修起幾棟二層的小樓。進了村,壩子還是那個壩子,那些四合院倒是被翻修了不少,村外的小溪邊栽了一排整齊的楊柳?;ㄉ唏g的石板路竟然一路修上了山。

他背著包站在村頭,看著這陌生的一切,看著那排蜿蜒到遠處的石板路,莫名地有些心慌。但是未曾能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幾個村民便上來把他圍住了。

“喲!是大河!”“大河回來老!”

他們簇擁著他往他家——秀秀家的祖屋——那里去,秀秀抱著一團紅棉襖似的東西正坐在門口椅子上與幾個姐妹聊天,聽見人聲,抬起頭來。

然后她笑起來,有些羞澀的,沒說話。

周圍人都開始起哄,“喝喲!小倆口這么久沒見了,還害臊!”“大河你還不去抱娃兒!”

大河笑得更憨,連忙跑了幾步,雙手有些抖地把那團紅棉襖接過去了。一看正中塞了個粉嫩嫩的娃兒,有些瘦小,但那眉眼都跟她媽一樣秀氣,是個美人胚子。小閨女冷不丁見到一黑大個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眨巴眨巴眼睛,大河以為她要哭,結果她呀呀地笑起來,小腿在棉襖里頭蹬了幾下。

大河就只剩下傻笑了。

一院子閑雜人等被秀秀她媽往外趕,別礙著人家小倆口擺龍門陣。

周遭安靜了,秀秀低聲說,“回來了啊?!?/br>
“嗯,”大河笑,牛頭不對馬嘴地答,“她像你?!?/br>
秀秀抿了嘴唇笑,然后又道,“跟你講過了,秋天生的,小名叫秋秋。還沒上戶口,就這會兒等著你回來,一起取個大名?!?/br>
大河憨憨地笑,“好,我……我想想。”

一家人吃了個團圓飯。娃兒休息得早,在床邊的小搖籃里睡得口水巴拉。大河在臥室床上把給娘倆帶的禮物一字攤開,有一些補品,一套小衣小鞋,還有幾個草葉編的小風車、按一按會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