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逐漸與眼前的人重疊。他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砸在周洛破損的唇角。

“叮，目標(biāo)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78。”

那干裂的唇瓣動了動，從中吐出破碎的聲音：“小白……”

……

那個醫(yī)生又被叫了過來，不過這次面對周洛那殘破的身體也大吃一驚。然而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快速地檢查開藥，臨走的時候看了看林白，“林先生，借一步說話。”

“病人的身體情況很不好。他高燒剛退，就受了這么重的傷，身體上到還是其次；就怕病人的精神會受到影響?！?/br>
推了推眼鏡，他一板一眼地說道：“下面是關(guān)于需要注意的事項：一個月內(nèi)不能碰水不能劇烈運動，臥床靜養(yǎng)，傷口需要每天換藥……換藥的時候找個他能夠接受的人。鑒于他的情況，很可能會反復(fù)發(fā)燒，不要驚慌，藥物都已經(jīng)留下了?！?/br>
林白默默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醫(yī)生?！?/br>
很快周洛由于感染，發(fā)起了第二次高燒。這次來勢洶洶，周洛體溫火箭一樣地上升，很快整個人就燒糊涂了。

周洛嘴里呢喃不清地說著胡話，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樣地伸出手，一次次徒勞地落下。

林白貼近他嘴邊，聽到他在說“小白”。

“我就是小白”，他握住周洛的手漸漸用力，“周洛，我就是小白。”

聽到他的聲音，周洛忽然睜開眼。林白一喜，卻發(fā)現(xiàn)周洛的眼睛雖然直直地盯著他，卻沒有任何焦點。

“小白……”周洛一字一字清晰地說道：“你還怪我嗎？”沒等林白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說道：“可是真的不是我的錯。是林阿姨，她用我的家人威脅我跟你分手，要你對我從此死心。我也不想……”

說著說著，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地哭了起來。林白震驚地沒有動作。

他很想告訴自己，周洛說的都是假的。但是一個人在神志不清的時候，最有可能說出事實，因為他的思維已經(jīng)不足以編造謊言了。

所以他一直做的所謂的報復(fù)，其實是周洛完全不必承受的折磨。而且，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他已經(jīng)過世的母親。

“叮，目標(biāo)好感度20，目前好感度98?！?/br>
周洛在發(fā)泄似的大哭，后來身體抽搐著抽噎。

林白回過神兒，趕緊將他攬入懷里，輕聲說道：“我知道了，不怪你，周洛。”

過了很久，周洛終于慢慢安靜下來。剛剛的大哭仿佛釋放了內(nèi)心沉重的包袱，他臉色好了很多，體溫也在藥物作用下有所下降。

林白一直守到周洛情況穩(wěn)定，才離開。他無法面對被他誤會傷害至此的人，不敢想象他醒來后的眼神。

經(jīng)過這么久的折騰，林白感到很疲憊，他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夢里，周洛還與他在一起，那樣的日子明快又幸福。

就好像他周末總是睡懶覺，周洛會做好飯再過來叫他：“醒醒……”

林白翻了個身，“讓我再睡會兒?！?/br>
“醒醒，林先生?！?/br>
林白想起來了。他睜開眼，慢慢坐起來，然而叫他的人一句話就讓他加快了動作：“周先生試圖自殺，被我們發(fā)現(xiàn)……”

還沒說完，林白就已經(jīng)不見了。

第54章最后的世界

周洛一醒來就摔碎了床頭的玻璃杯，割腕自殺了。

多么老套，一哭二鬧三上吊?？墒橇职讌s笑不出來。之前他的所做是因為無知，現(xiàn)在卻再也無法嘲笑周洛的尋死。更何況，他心痛如刀割。

三天內(nèi)三次光顧林宅的醫(yī)生已經(jīng)很淡定了。幫周洛包扎好傷口，毫不避諱床上這位昏迷的病人：“林先生，如果病人絲毫不配合，那即使醫(yī)術(shù)再高明的醫(yī)生也無法治好他的傷?！?/br>
林白出乎意料地聽話，“是，我知道。等他醒來，我會好好勸他的，您放心?！?/br>
醫(yī)生見好就收，又交代一遍換藥和護理的注意事項，拎著包走了。該說的他都說了，至于接下來病人的狀況就不是他能左右的。

周洛：“奇怪……”

008：“唔(◇)？”

周洛：“按照之前的套路，這會兒好感度應(yīng)該已經(jīng)刷滿了啊。怎么還是不動呢？”

008：“也許是……需要更慘一點？”人類復(fù)雜而多變的情感它一直都弄不懂，其實歸納成一個字好像就是作啊。

周洛：“嗯，先試探一下?！?/br>
林白做好了周洛一醒來就再次自殺、哭泣、甚至怨恨他，但是事實出乎意料。

周洛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視前方，呆滯而無神。

林白輕輕叫他的名字：“周洛？”

他的臉轉(zhuǎn)向林白的方向，眼珠慢慢跟著轉(zhuǎn)過來，看上去有些不協(xié)調(diào)——一般人都是眼睛先看過去，然后轉(zhuǎn)過臉。

心臟狠狠一跳，林白試探地問道：“周洛，你沒事吧？”沒有任何回應(yīng)。他上前握住周洛的肩頭：“我是誰？你還認得嗎？”……

周洛瘋了。

他對林白、對周圍的一切都沒有感覺，有時候會稍微動一下眼睛，有時候干脆毫無反應(yīng)。

“病人是在受到重大打擊之后自行封閉了感官，因為難以承受痛苦?！贬t(yī)生推了推眼鏡，心說造孽喲。

“那他多久能恢復(fù)？”

“這個說不好。只能外界減少刺激，讓他自行痊愈走出來?！?/br>
林白看著對周圍一切都毫不在乎的周洛。那雙眼睛曾經(jīng)閃爍著笑意，或者悲傷，可是現(xiàn)在卻空洞毫無靈魂。

大錯已鑄成?，F(xiàn)在只能期待周洛足夠堅強，靠自己。

周洛：“真好，做個智障真美妙?！?/br>
008：“……”

周洛：“不用干活不用挨罵，不用被□□不用擔(dān)心目標(biāo)，只要神游天外就可以了?！?/br>
008：“……好感度啊大大！”

周洛：“別急，讓我看看這位宿主到底有什么鬼?！?/br>
林白在周洛這次醒來之后幾乎天天陪著他。周洛不會自己吃飯洗澡上廁所，全都是他一手包辦。一日三餐送到房里，一口一口喂到周洛嘴里。

有時候外面陽光好，他會帶周洛去曬曬太陽；晚上睡覺前會讀書給他聽，而這一切都是之前周洛為他做的。

這天上午，林白捧著一個影集來到周洛房間里。把他扶起來，在背后墊了一個靠枕，自己也擠到他身邊，把影集打開放到膝蓋上。

林白開始一頁頁地翻給周洛看，這些都是之前他們的照片，有單人，有合影。

第一張合照，林白笑著說道：“那天去漂流，我在皮筏艇上勉強給你拍了一張，水都濺到了你胸口?！?/br>
第二照片，林白指著周洛的身影對他說：“我們拍這張照片的那天，你突然說心臟不舒服，要去醫(yī)院。我堅持要拍完再去，你就遷就著我，還笑得這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