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是個小院子。沈嫵月在廚房做飯，紅著眼向外看：“回來了？今天回來挺早。吃飯了嗎？”

    “沒?！鄙騽C程脫下手套放在桌上：“不是說我來做飯？”

    “我也沒什么事。”

    沈嫵月年逾四十，風韻猶存。只是瘦，白，像是常年見不得風的病人。她怔了怔：“怎么剪頭發(fā)了？”

    沈凜程進了廚房，接過勺子：“找了個工作。得剪頭發(fā)?！?/br>
    “你讀初中那會兒班里不讓留長頭發(fā)讓剪寸頭，怎么說你都不聽?！鄙驄吃驴人灾谝巫由希叵胫骸澳菚耗枪赊謩艃?，怎么現(xiàn)在到是肯剪了?！?/br>
    她問：“什么工作？”

    沈凜程把鍋里的西紅柿炒雞蛋盛到盤子里：“保安?！?/br>
    沈嫵月喝著水：“保安啊，挺好的。好好做?！?/br>
    “你要是在那家里，怎么可能到了去做保安的地步？是我沒有照顧好你，一個大小伙子…”

    沈凜程遞過去米飯：“別說了，媽?！?/br>
    “半個月休三天假，其余時間都得在那邊住。我給你買好了食材，都在冰箱，不許吃泡面，知道嗎？”

    沈嫵月卻答非所問：“那天你爸來過…”

    “別說了！”他很急躁，“我沒爸，我只有你?！?/br>
    沈嫵月絮絮叨叨：“他沒看見我，我倒是偷偷看見他了。今天你那邊的弟弟過生日，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開始流眼淚：“阿凜啊，mama對不起你。mama做了錯事。”

    沈凜程沉默：“吃飯吧，媽?！?/br>
    那邊的弟弟？他哪來的弟弟？

    一頓飯不歡而散。沈凜程簡單收拾了行禮，給了沈嫵月一個擁抱：“媽，好好吃飯。兩個星期之后我再回來看您。房租錢已經(jīng)交了?！?/br>
    “你真不去看看？畢竟是一家人?！?/br>
    沈嫵月年輕時遇見周政。她做了錯事，和周政有了孩子，可那時周政已經(jīng)有了婚約。周政與富家小姐成婚，瞞著沈嫵月，等到孩子出生時一切都晚了。沈凜程從小寄人籬下，沒人把他當做周政的孩子。他成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改了名字，由周改為沈。

    騎摩托車經(jīng)過酒店，沈凜程停下。隔著車水馬龍，透過玻璃窗戶，他看見周睿。那個他名義上的弟弟，與他眉眼見有三分相似。他一身白色西裝，站在燈下，像個白馬王子。周政一臉慈愛，向眾人宣布：“今日犬子成年，宴請大家。眾位光臨，蓬蓽生輝?！?/br>
    沈凜程冷笑。

    過了會兒，沈凜程看見了林窈。這些上流人物的聚會，極其容易遇見熟人。她穿著小黑裙，頭發(fā)挽著，露出潔白修長的頸子。過了會兒，周睿拿著甜品去找她，兩個人站在燈下，像是副畫。

    美麗的事物總是虛妄，引發(fā)人親手摧毀的沖動。

    沈凜程舔了舔尖尖的虎牙。

    林窈去洗手間，自己單獨一人。她在燈下踩著自己的影子玩，一蹦一跳。走廊空無一人，后工業(yè)時期的吊燈發(fā)著暖融融的光暈。

    經(jīng)過拐角，忽然有人伸手把她攔在懷里。林窈抬眸，看見了熟悉的臉。她愣愣的：“你怎么在這？”

    沈凜程：“工作?！?/br>
    林窈疑惑：“工作？”

    他穿著皮質(zhì)上衣，斜開著衣領，露出喉結。實在是太硬了，林窈撇了撇嘴：“你先松開我。”

    還是那股柔軟的梔子花香的味道，絲毫沒有攻擊性。她推了幾下，推不開，反到掙扎著衣領下滑。沈凜程舔了舔唇，附在她的耳朵邊：“怎么一個人出來了？不害怕？”

    “那邊有個男人一直盯著你看。”沈凜程撫摸著她的發(fā)尾，“作為你的保鏢，是不是有責任跟著你呢？嗯？”

    林窈一個機靈，警惕的打量周圍。爸爸和她說過，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自己單獨行動。她開始發(fā)抖，小聲說：“什么樣的男人？”

    “黑，胖，個子高，臉上有道疤?！鄙騽C程說的一本正經(jīng)，“他手里拿著把刀，正在找你?！?/br>
    林窈眼里涌出淚花。她瑟縮著，揪住他的衣領：“那他走了沒？”

    沈凜程把她按在墻上，用身體擋住她，也擋住了那個胡編亂造出來的“綁匪”。他笑了笑，食指抵住她的雙唇，壓低聲音：“噓，別說話?！?/br>
    漂亮的女孩子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乞求的，可憐的，眼巴巴的看著他。沈凜程心里咯噔一聲，有東西順著石縫悄悄探頭。他心想，他可真壞，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竟然連傻子都騙。

    第4章 懲罰

    周睿一直不見林窈回來，就去找她。林伯庸和齊雅商議：“周家家大業(yè)大，似乎不錯?！?/br>
    齊雅看著周睿的背影點了點頭：“阿睿對窈窈也好，兩個人一起長大，這些我們都看在眼里?！?/br>
    “什么時候定婚約？”

    齊雅含笑看著他，溫聲說：“你決定吧?！?/br>
    周政皮鞋锃亮，端著酒杯走來：“林兄，許久不見啊。近來可好？”

    林伯庸與周政十幾年前舉家遷到臨海市，可以稱得上多年合作好友，在臨海市各占一方。林窈和周睿同一年出生，一起長大，兩家人知根知底。林伯庸笑：“周兄可是個大忙人?！?/br>
    周政：“有些日子不見窈窈，可更漂亮了。我家哪里都好，就是缺個漂亮兒媳婦，我看著窈窈就不錯?！?/br>
    林伯庸半開玩笑半認真：“我們都年紀大了，以后就是他們年輕人的世界咯。周睿這小子我看著也不錯，適合當女婿?！?/br>
    周政大笑：“那就定下來。”

    三個人碰杯。

    喧嘩的大廳掩蓋了這一切。

    周睿和林窈是青梅竹馬，兩個人經(jīng)常見面。即使周睿在國外留學，也會定時給林窈寄禮物。

    看林窈一直不回來，周睿到走廊找她：“窈窈，你在嗎？”

    林窈縮在角落里啜泣，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抬起頭：“在這兒?！?/br>
    周?？匆娏怂膊阶哌^來，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看她哭的眼都紅了，拿出手絹問：“怎么了你？”

    林窈靠著墻：“有人…跟著我，然后保鏢，他，過了會兒就走了?！腥烁?！”

    林窈經(jīng)不得嚇，她神經(jīng)衰弱，有輕微的臆想癥。

    周睿給她擦眼淚：“傻了吧你？哪里有人。這酒店安保很好，不可能有人進來?！?/br>
    林窈不相信：“就是有人，那個保鏢說的。他，他…”

    周睿：“保鏢在哪兒？”

    “走了?！绷竹阂恢卑l(fā)抖，“小時候就是有人一直跟著我，然后就，我…”

    周睿有些心疼，把擦過眼淚的手絹塞在她手里，一邊安慰著：“你想多了。沒人。走，回大廳?！?/br>
    “真的有人?！?/br>
    “你看見了？什么人？”

    “一個胖子，黑，高，手里拿著刀…”林窈啜泣，尖叫著捂著腦袋：“就是有人！”

    周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