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箱倒柜找出趙大寶的衣服，鞋，還有趙大寶以前看過的書，用過的本和筆，舊手機(jī)游戲盤，等等琳琳碎碎。它們分布在不同的角落，客廳，陽臺，臥室，還挺難找，但魏真把它們?nèi)渴樟_出來，擺到自己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平日不覺著，一大清理，趙大寶的東西還不少，尤其是破衣爛衫特別多，不穿的校服，已經(jīng)小了穿不下的舊款式，魏真一堆一堆抱到床上，推向床的左半邊。

雜七雜八的零碎魏真攤到了床頭柜頂，鞋擺在了床根下。

安置好趙大寶的東西，魏真感覺自己累了，脫下西裝外套丟在地上，魏真躺在趙大寶總睡的右面閉上了眼。

李霞五點多提著飯回來，喊了魏真一聲，沒人應(yīng)答，推開了主臥的門，李霞注視著睡著了的魏真，注視著房間里的一切，觸目驚心的站了許久。

那一刻李霞終于明白，為什么結(jié)婚前一天她提出把自己的物品放到這屋，魏真沒接話。

因為在魏真心里這間房，只屬于他和他！

客廳里被魏真翻得有些凌亂，李霞輕輕合上門，打掃干凈，回了另一間臥室。

次日，天沒亮李霞就出門了，做水果批發(fā)，四點多就得趕到批發(fā)市場。

魏真醒來，洗漱完去了酒店，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也開始了他朝九晚五，兩點一線的生活。

每天魏真下班回到家，會摸摸趙大寶看過的書，讀一讀里面的內(nèi)容，趙大寶用過的筆，魏真會帶到辦公室自己用，趙大寶的鞋魏真有時會穿上在臥室走一走，睡覺的話，魏真就躺在趙大寶那一堆衣服旁邊。

盡管如此！

盡管有這么多趙大寶的東西和魏真做伴，可有時候魏真依然會被無盡無邊的痛和思念所吞沒。每當(dāng)這痛這思念襲來，魏真便警告自己，他家小混蛋脫離開他是好事兒，以后他家小混蛋有家有孩子，會過得很幸福。

這樣一想，魏真感覺不到痛了，換之的是腦子一片空白。

漸漸地魏真發(fā)覺，他腦子空白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空白的時間也越來越久。有好次李霞和他說話，都是喊了他十幾分鐘，他才回過神。還有給屬下開會，他講著講著，突然間什么也不知道了。

這一天，魏真沒有到酒店上班，蔣勤伊打電話說，要送他去個有山有水的地方住一段時間，馬上來接他走。

魏真沒有多問。

這個季節(jié)沒有青山綠水，魏真知道他媽要把他送去哪兒。

昨天夜里劈天蓋地下了場雪，覆蓋了整座城市。

魏真披著趙大寶的羽絨服，靜靜的坐在臥室看著窗外的白雪茫茫，等著他媽。吳建和李霞是站在客廳侯著，不一會兒蔣勤伊和魏興來了。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魏真踩著積雪平靜的住進(jìn)了療養(yǎng)院。

第64章

魏真知道自己的精神出了問題，比以往還嚴(yán)重的問題。

他犯病時身體不再發(fā)出警告，不會給他用意念克制的機(jī)會，他毫無預(yù)兆的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空白的世界。

那世界什么都沒有。

一切一切的美好，不再在他腦子里閃現(xiàn)，他和他家小混蛋的點點滴滴，他家小混蛋的臉，聲音，哪怕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消失不見。

魏真好怕，好怕他從此就活在這個空白的世界里，也好怕隨著這空白的加劇，時光的流逝，終而忘記所有。

所以魏真非常配合醫(yī)生的治療，醫(yī)生問什么他都會如實回答，護(hù)士一送來藥他馬上吃下。

醫(yī)生算是魏興的老朋友了，在這方面有一定的權(quán)威，多年前魏真發(fā)瘋離家出走，他就是咨詢的這位醫(yī)生。

這次他和醫(yī)生毫無保留聊了許久，魏真發(fā)病的癥狀，行為，還有那些他不愿意說卻不得不吐的話。

凡是關(guān)于魏真，他知情的全部告訴了醫(yī)生，甚至為了更切入的治療，他自己那點兒風(fēng)花雪月也一并扯出了一些。

魏興扎心燒肺的說完，醫(yī)生建議魏真最好脫離開之前的生活環(huán)境，搬入療養(yǎng)院。

說是療養(yǎng)院，實際這是個什么地方，誰不明白!無非是為心里有疾病，腦子有問題的人，提供一個方便治療的環(huán)境，好讓他們盡快恢復(fù)成正常人。

作為醫(yī)院的院長，兒子竟要住進(jìn)這種地方，魏興難以接受。

魏真婚禮過后，他和蔣勤伊辦了離婚手續(xù)沒多久去了外地，參加醫(yī)學(xué)研討會，順便請了個長假和賀凡到國外散心。

走之前他還到酒店看過魏真，他兒子明明好好的，怎么沒幾天人就傻了。不同幾年前如條瘋狗，狂叫撕咬，而是像條死了的魚，呆呆地眼睛都不眨一下，任別人喊他叫他卻怎么也活不過來。

剛開始蔣勤伊打電話和他說，兒子好像癡呆了，他還不信，結(jié)果回來一看震得心肝脾差點兒摔了。

魏真坐在黑乎乎的房間里，在那間堆滿趙大寶物品的臥室，他和蔣勤伊走過去說話，他說了好久好久，久到那時間漫長的好像過了一個世紀(jì)，可即便這么久，他依然沒喚醒癡呆的魏真，最后是李霞進(jìn)去搖晃醒了魏真。

蔣勤伊何嘗相信兒子會得這種病，魏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犯病。她到酒店看過魏真兩次，家里一次，魏真只是目光呆滯了一些，并沒傻了癡了。李霞吳建專門找她反映，她才慌了神開始密切注意。

誰的兒子誰心疼！

倆人從魏真家出來，蔣勤伊一宿一宿睡不著，大把大把脫頭發(fā)，真是恨不得替兒子把這病得了。

魏興一個電話打給了賀凡，他倒不是問趙大寶在何處，別說魏真結(jié)婚了，李霞肚子里孩子的親爸回來接走李霞，他也不曾問過賀凡一句，趙大寶在哪兒。

在這一點上，他一直堅信，魏真和女人過日子才是正確的選擇。

他打電話是通知賀凡，魏真的病若看不好，他們永遠(yuǎn)不要聯(lián)系了。他無法和搞瘋兒子人的家長你儂我儂，談情說愛。

他兒子收養(yǎng)這個孩子圖什么，供著吃喝，小心呵護(hù)，臨了卻因著這孩子落到這般田地?？扇速R凡有自己的說辭，我兒子難道不可憐？沒爹沒媽流落在外是我兒子的錯？

倆人因為你兒子我兒子吵得面紅耳赤掛斷電話，此后魏興拒絕了賀凡的所有約見，有時間他就隨蔣勤伊一道看看魏真。今天蔣勤伊沒空，他做完手術(shù)，一個人來了療養(yǎng)院。

這個冬天，雪一場接一場的下，路上剛干凈了，大片大片的雪又紛紛揚揚飄了滿地。

魏興找醫(yī)生聊了會兒魏真的病情，迎著雪往北邊的病房區(qū)走。

這里不分高低等病房，均是面積不大的單間，帶洗手間，屋內(nèi)擺著大長沙發(fā)，熟料小茶幾，外加一張單人床。

魏真已明顯好轉(zhuǎn)，不像前些日子，空白次數(shù)多到有時一天過完了，他都想不起來自己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