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時候不早了，你們都回去歇息吧，飯菜我過會兒讓下人送過去?！?/br>
“有勞陸先生了。”幾個人互相問了好，才各自回屋。

陳三年跟著劉歆曄一直走到四下無人的地方，才輕聲勸道：“過會兒見了光兒開心些，別讓他擔(dān)心，那孩子敏感著呢?！?/br>
“我知道，不用擔(dān)心。”劉歆曄勉強(qiáng)地擠出一絲笑容，惹得陳三年忍俊不禁：“算了算了，還是剛才那副樣子順眼些?！?/br>
“要我開心點(diǎn)的是你，要我嚴(yán)肅點(diǎn)的還是你，你到底要怎樣？”劉歆曄佯裝生氣地嗔怪著，陳三年忽然伸出胳膊摟住他，道：“在我面前，你什么樣子都可以。”因?yàn)槲蚁矚g你，因?yàn)槲覑勰?，他悄悄把后面這半句咽了下去。劉歆曄先是一僵，而后回抱住那人，無言地溫存了一會兒，才松開手。

“憫之，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他問道，陳三年鄭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會的。”我會把我所有的僅剩的時光都給你，盡管那么短暫，盡管在這之后又會是永別，盡管，這是個很自私的承諾。

陳三年深深地看著他，笑道：“該回去了?！?/br>
“好?！?/br>
二人在走廊盡頭分別，在月光都被遮掩住的暗處，劉歆曄親吻他的愛人，說道：“明天見?！?/br>
“嗯?！?/br>
希望每個夜晚都會有曙光，每個黎明都會有你的存在，陳三年在心里默默地祈禱著，消失在劉歆曄的眼里。

“爹爹！”見到父親回來，念光激動地?fù)溥^來，劉歆曄一把將人抱起，問道：“光兒還沒睡？”

“在等你?！?/br>
劉歆曄笑了：“以后早點(diǎn)睡，不用等我了。”

念光搖搖頭：“不好。”

“怎么不好？”

“就是不好。”

劉歆曄無奈，哄騙道：“光兒還小，睡得太晚以后長不高的。”

念光遲疑了一下，忽然問道：“爹爹，你最近都和陳叔叔他們在一起么？”

“是啊，怎么了？”劉歆曄沒有多想，隨口回答著，念光又問道：“照云叔叔也和你們一起？”

“沒有，他一直跟著你傅叔叔，忙著賑災(zāi)的事情。”劉歆曄奇怪，“光兒為什么這么問？”

念光在心里飛快地盤算了一下，搖搖頭，道：“沒什么，就是今天出去的時候遇到照云叔叔了，隨口問一問?！?/br>
劉歆曄想，八成是劉照云念著孩子，偷偷回來看幾眼，也是人之常情，便沒有深究，說道：“好啦好啦，快去睡吧?！?/br>
光兒道：“我有很多話想和爹爹說，能不能晚一點(diǎn)再睡？”

劉歆曄笑了：“爹爹最近很忙，沒照顧好你，改天再說話吧，今天真得不早了?！闭f罷，他就將孩子放到床邊，柔聲哄著：“快睡吧，乖。”

光兒咬咬嘴唇，考慮了許久，才點(diǎn)頭應(yīng)道：“好?！蹦┝?，他又迅速接了一句：“那爹爹你明天早點(diǎn)回來，我很多話想和你說?！?/br>
“好，都依你?！眲㈧闲α?，輕輕摩挲著光兒的小腦袋，“我兒子越來越黏人了，長大了可怎么辦呢？”

“光兒長再大也是父親的兒子，父慈子孝有什么不對？”念光突然委屈起來，“還是說爹爹不喜歡我這個兒子？”

劉歆曄有點(diǎn)錯愕，他完全沒有料到念光會是這么個反應(yīng)，只能摟著這個小小的少年，說道：“光兒永遠(yuǎn)都是父親的乖孩子，不論多久，都是。是父親不好，疏忽了?！?/br>
念光沉默半晌，才悶悶地說道：“我今天和靜兒出去玩了。”

“嗯，爹爹知道了，玩得開心嗎？”

“我很羨慕她?！蹦罟馓痤^來，注視著他的父親，一字一頓地說道：“她的父親很愛她的母親，所以靜兒總是無憂無慮的樣子?！?/br>
劉歆曄無法反駁，只是靜靜地聽著。

“爹，”光兒哽咽起來，“孩兒其實(shí)都知道的，雖然，你不愛阿娘，但是，不要拋棄我和meimei，好嗎？”

“傻孩子，胡說些什么？”劉歆曄將孩子緊緊地?fù)г趹牙?，心里又急又驚，不知所措，光兒驀地就哭了：“我今天出去玩，路過的幾個叔叔嬸嬸說，我和照云叔叔長得很像?！?/br>
念光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劉歆曄卻一下明？白了這個孩子的意思，他急忙安慰道：“他們逗你玩呢，別放在心上?！?/br>
念光仍然止不住地哭泣，他回來看了許久的鏡子，竟覺得自己和父親一點(diǎn)都不像，模糊的記憶又浮現(xiàn)出來，讓他又驚又怕。他忍耐了許久，可始終如鯁在喉，無法冷靜。

“爹——”念光輕喚一聲，劉歆曄抹去他眼角的淚水，道：“不要亂想，好好睡覺。”

“你會在嗎？”念光睜著雙朦朧的眼睛問道，劉歆曄揉揉他的小臉，連連應(yīng)道：“在的在的，好好睡，明天什么事都沒有了?！?/br>
“好?！蹦罟夤郧傻攸c(diǎn)點(diǎn)頭，劉歆曄給他蓋好被子，便也躺在床上，輕輕拍著他的背，哄著他。孩子漸漸閉上眼睛，劉歆曄聽著他呼吸安穩(wěn)下來，才微微喘了一口氣。雖然一開始帶著這個孩子過來，就做好了讓他知道真相的準(zhǔn)備，但真到了那一步，劉歆曄又舍不得了，畢竟養(yǎng)在膝下十年，看著這個孩子一點(diǎn)一點(diǎn)長大，若是告訴他，該是多么的殘忍。

一場騙局一旦開始，便需要無數(shù)個謊言去支撐，如此，當(dāng)你想掙開枷鎖時，勢必會遍體鱗傷。劉歆曄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

念光迷迷糊糊地做了個夢，夢見那年發(fā)高燒的時候，母親歇斯底里地沖著父親發(fā)脾氣。但這一次，他清晰地聽到母親嘴里念叨的那個名字了。

“照云，照云，照云……”

念光猛地睜開眼睛，枕頭濕了一大片，側(cè)頭一看，整個房間空蕩蕩的。他來不及多想，赤著腳就跑了出去，好難過，他好難過。

劉歆曄正和幾個人吃早飯，商量著后面的事宜，念光跌跌撞撞地跑了進(jìn)去，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光兒怎么了？”陳三年驚訝地看著這孩子撲到劉歆曄懷里嚎啕大哭，怎么哄都哄不住。

劉照云見他哭泣，心里很不好受，走到劉歆曄身邊，想安慰幾句，沒想到念光突然沖著他大吼了一聲：“走開！你走開！”

劉照云一下懵了，呆呆地問道：“你說什么？”

“我讓你走開！”

憤怒，不甘，委屈，恐懼，念光抱著劉歆曄的脖子大哭，仿佛要把心肝都嘔出來，劉照云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傅榮出門早，并不在，陸心和老爺子在陪小丫頭，也不在，整個桌上也就剩下林肅夫妻倆并著韓憐生，陳三年，劉歆曄便沒有制止念光，讓他好好哭了一通。

“殿下，哭泣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本駹顟B(tài)不算好的韓憐生說了這些天第一句話，陳三年看了他一眼，生怕他受刺激，便哄道：“憐生先回去吧?！?/br>
韓憐生木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