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心肝兒，你趕緊上好藥，別讓人家在門外等急了！”

“你小心些哪會有這些破事？”宋朗的語氣緩和了些，對著門口說道，“陳先生，我們快好了，麻煩你再等一下?！?/br>
陳三年微微臉紅，回答道：“我不急，先給瞿天師上好藥吧！”

“陳先生真是善解人意！”瞿耀剛夸完，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疼得他哇哇大叫，“哎呦呦，我錯了我錯了！我不亂撩人了！”

“閉嘴！”這回，輪到宋朗臉紅了。

很快，瞿耀就一瘸一拐地過去開了門，將人迎了進(jìn)來，宋朗還很關(guān)切地遞了杯熱茶。陳三年小心接過，輕輕抿了一口，便說清了來意。

“哦？就這事？”瞿耀笑嘻嘻地看著來人，盯得對方有些不好意思：“正是此事?！?/br>
“沒別的啦？”

“沒有了。”

“哦——”瞿耀歪著頭，笑道，“陳憫之，我逆天而行將你亡魂從地府找回來，已是盡了天大的人事，如今你懇求我去尋劉照云，可是強(qiáng)人所難??！”

“憫之知道此事艱難，但憫之實(shí)在找不到可靠之人——”

“那我還要感謝你的信任咯？哎喲——”瞿耀話還沒說完，就被宋朗狠狠踹了一腳：“好好說話，陰陽怪氣的干什么！”

“哦——”瞿耀心里極其不舒坦，哼，陳憫之，我心肝兒踹我這一腳我可記到你頭上了，改天定要討回來！

陳三年也面露羞愧之色，他唯一對不起的人，便是因他溺亡的劉照云——那天本該是自己去守江堤的。

“瞿天師——”

“哎，不要叫我！”瞿耀擺擺手，咕嚕咕嚕喝了杯茶，才繼續(xù)說道，“不是我不幫你，只是那劉照云是遇水而亡，死了也只能是個孤魂野鬼，轉(zhuǎn)不了世，投不了胎，過了這么些年，要么成了那湘江里的厲鬼，要么早魂飛魄散，不存于六道之間了?！?/br>
“當(dāng)真沒有辦法了？”陳三年一聽就急紅了眼，瞿耀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空杯子，幽幽地補(bǔ)充道：

“唉，其實(shí)本應(yīng)該有辦法的，但是啊，難！”

“瞿天師盡管說，憫之定會竭盡全力！”

“和你沒關(guān)系！”瞿耀解釋道，“溺亡者，需要至親在江邊點(diǎn)亮九千九百九十九盞河燈，以指引他的魂魄前往黃泉，另外，為了早日脫離煉獄之苦，還須修廟供奉十方羅剎，這可不是一般人擔(dān)待得起的！”

“但照云無父無母，終鮮兄弟，我也死了，沒人做這些事?！标惾旮械浇^望，那壓抑感足夠讓他崩潰。

“誰告訴你劉照云無父無母，終鮮兄弟的？你清楚他是誰嗎？”瞿耀翻了個白眼，“你還真是什么話都信！”

“換作是你，你就清楚了？”宋朗插了一句，“說不定你還不如人家呢！”

瞿耀撇撇嘴，說道：“行行行，咱們繼續(xù)說正事！”

“陳憫之，我跟你說啊，劉照云，是淮南候庶子！王上正兒八經(jīng)的堂兄弟！懂了嗎？”瞿耀擠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但后來自己又嘟囔著，“不過那老侯爺不寵他，那會兒又鬧了矛盾，和死了爹沒什么區(qū)別！”

陳三年一時沒接受過來，當(dāng)初是經(jīng)人引薦認(rèn)識的照云，自己又正值人之際，對他的身份便沒多加考量，如今瞿耀點(diǎn)破，心頭的震驚不可平息。

“但是，我聽說，淮南候的嫡長子與劉照云親厚，說不定他就瞞著老爺子做了好事呢！怕就怕他不知道劉照云死了！”瞿耀的指關(guān)節(jié)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桌子，嘆氣，“難啊難??！”

這兩聲嘆息消散在靜謐的空氣里，只留下滿滿的壓抑。良久，陳三年才開口道：“我明白了，多謝瞿天師，有勞了?！?/br>
說罷，起身便要走，瞿耀一把拉住他：“沒別的事要問了？”

“心里有愧，情緒不佳，只怕會給別人添堵?！标惾贻p輕掙開，“告辭了，多謝?！?/br>
“唉，曄曄真可憐，白白等了這么久，結(jié)果人最關(guān)心的還不是他！”瞿耀打趣道，萬萬沒想到，陳三年回道：“王上自有枕邊人關(guān)心，我這個做臣子的，哪有資格？”

我的天，不會當(dāng)真了吧！瞿耀嚇得不輕，糟糕，這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我說陳憫之，我沒別的意思！呸，我是說，我的意思不代表王上的意思！唉，我在說很什么？你別走啊！”瞿耀眼睜睜看著人走出門，去追又顯得尷尬，急得屁股痛，這要是被劉歆曄知道了，可不得扒了自己的皮？蕎兒估計會整死自己！

“你急什么，和你有關(guān)系？”宋朗很淡定地火上澆油，他大概猜到了陳三年的心思，本身就著急，瞿耀偏偏在這個時候提到劉歆曄，難免會鉆牛角尖。但想想陳三年的性子和這幾天的情況，他倒不擔(dān)心會發(fā)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我怕?。　宾囊迒手?，仿佛一把刀已經(jīng)懸在頭上，就等著讓自己頭身分家。

“怕什么？陳三年又不是小孩子，這點(diǎn)道理，我想他是懂的?！?/br>
“那他干嘛跑了??？”

“明事理是一碼事，這心里難過又是另一回事，就像你做菜一樣，會做是一碼事，好不好吃就是另一回事了，對吧？”

瞿耀聽了宋朗一番話，醍醐灌頂，滿眼都是崇拜：“我心肝兒就是厲害！”

“你下次說話前，嘴上帶著點(diǎn)，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任誰都吃不消！”宋朗睨了他一眼，也起身準(zhǔn)備回房。

“我今晚能和你睡嗎？我擔(dān)心晚上屁股又疼，沒人給我上藥?！?/br>
“自己趴著睡就好了?！彼卫适种苯拥鼐芙^了。

“哦?！?/br>
“明早我給你送早飯來?！?/br>
“嗯！”

第31章鬼神

陳三年回到房里，頹喪地坐在案幾前，看著蠟燭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燃燒，時間依附著燭淚在眼前留下痕跡，無可奈何，心有不甘。

陳三年呆坐了很長時間，久到整個人都麻木起來，他回憶起那年渝州大水，堤壩潰決，死傷無數(shù)，朝廷的賑災(zāi)糧草卻遲遲沒有下來，一時間哀鴻遍野。他連夜發(fā)文請求附近的州府開倉救濟(jì)，然而同僚們或是自顧不暇，或是害怕承擔(dān)罪責(zé)，籌措之事便打了水漂。最后，還是照云以最快的速度籌集了部分錢糧，緩解了燃眉之急。他也曾懷疑過這筆錢糧的來源，但連月暴雨，重修大堤刻不容緩，他只好將疑慮暫且壓下，投入到眼前的奮戰(zhàn)中。

“原來照云是淮南候的庶子，與長兄親厚。”陳三年喃喃自語，淮南一帶是齊國糧倉，繁華富庶，照云若懇求的是他的兄長，籌集錢糧自然不成問題。

“淮南候，劉玉，劉玉，淮南候?！标惾昴钸吨@個名字，在腦海里搜素著這個人的生平，先王胞弟，奪嫡之爭落敗，被貶去淮南，做了個閑散的侯爺，年輕的時候，與殷琦是至交。

“殷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