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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思便和他在廳里下棋,屋里很暖,裴勛落定一子,搖搖頭道:“年紀大了,精神總乏?!?/br>期思勸他:“阿公,冬日屋里太暖,自然容易困?!?/br>裴勛便和他去屋外邊散步邊聊,離了屋內(nèi)的濁氣,清新凜冽的空氣十分舒暢,走著走著到了裴府的祠堂。“宗祠?”期思看見院門口布置修飾,開口問道。裴勛點點頭,看看期思,想起這孩子回來之后也沒來過宗祠。好在裴信不在,這件事也不那么敏感,裴勛左右思忖了片刻,和藹可親道:“小殿下倒是真沒來過。”期思語氣似有些遺憾:“倒也無妨,就是有些感慨。”裴勛想了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在自己家里,既然趕巧來了,小殿下若愿意,不如就奉幾柱香火,也不必有什么避忌?!?/br>期思和虞珂的生母早年背離宗族,被裴家從族譜除名,但期思到底是裴家這一輩里身份最尊貴的,裴家都敢在肅帝背后做動作,對君不敬,骨子里自大冷血,更沒有多么敬重宗族名分,期思來宗祠拜一拜,聊表回歸裴家、認可裴家的心意,裴家自然不會有異議。期思神情極為感慨,看了看裴勛,裴勛看得出他對宗祠感興趣,便順水推舟鼓勵他:“小殿下,都是自家人,既然回來了,不必在意那許多?!?/br>期思動容地點點頭,便隨裴勛進了宗祠院子。宗祠修得簡樸,但極為講究,裴家與尋常家族不同,以統(tǒng)領(lǐng)神影衛(wèi)的家主為尊,歷代家主在宗族中威望權(quán)力最高,堂上供奉畫像牌位,功勛卓著,是顯赫榮耀的家族。進去之前,期思的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看守宗祠的人,整間院子內(nèi)只有寥寥數(shù)人,衣著樸素簡單,看似比府里尋常侍從都更低調(diào),但期思發(fā)現(xiàn)他們步伐舉止之間,能看得出武功不淺。進了宗祠,仆從便撤下去。期思點了幾柱香,上前安安靜靜拜奉,認真看著裴家祖上歷代的功勛,裴勛在一旁踱了幾步,等著他。期思回過頭,裴勛正背對著他,期思出手快如閃電,一枚比頭發(fā)絲更細十倍的短針,在他內(nèi)力催發(fā)下迅疾地刺入裴勛頸后,裴勛毫無察覺。裴勛仿佛停滯在剛才那一刻,神情渙散,整個人保持著方才的姿勢。短針是期思當日從鬼市上綴罕額爾德那里買來的,這針極細極韌,能迅速刺入xue位,比尋常點xue更加悄無聲息。直到片刻后,期思確定裴勛已完全中招,便立刻按照裴阮兒透露的消息,上前挪開一塊牌位,移動寸許,幾案上一處機關(guān)被觸發(fā),期思牽引著毫無意識的裴勛走過去,將他的手掌按在機關(guān)上,墻上畫像緩緩移開,暗格內(nèi)許多書信冊子。期思躍上去,定睛看了片刻,依次數(shù)上去,果斷抽出一本被壓在底下毫不起眼的簿子。簿子封面全黑,一個字也無,期思翻開瞥了一眼,看到了個別關(guān)鍵的名字,他此前特意做過準備,一眼認出這幾個人皆是從前燕國世家顯貴,死得蹊蹺。這便是“守夜”無疑,且這一本是可以拿來說明問題的。期思將“守夜”收起來,小心地將機關(guān)還原,又將裴勛頸后短針迅疾取出,裴勛緩緩恢復(fù)了意識,仿佛只是愣在那里走神了片刻,此時正看見期思剛奉了幾柱香,恰好回頭看他。期思笑容明朗:“能來宗祠祭拜,更是覺得回了家,可惜娘親去的早,回不來了?!?/br>裴勛回過神,聽期思遺憾地提起母親,趕忙安撫道:“殿下既然回來了,便是一樣的。”期思點點頭,神色略帶遺憾,片刻后釋然一笑:“沒錯”他松了一口氣,裴勛年紀畢竟大了,這辦法在他身上效果很好,卻不能用在裴南賢身上。他和裴勛裴府后園逛了一圈,回去將那一局棋下完,期思要起身告辭,臨行前對裴勛說:“阿公,方不方便隨我去一趟相府,先生……江丞相想與咱們家里人見個面?!?/br>裴勛倒是有些意外,但看看期思,期思露出純善又別有深意的笑容:“多走動也是好的?!?/br>今日裴南賢和裴信都不在,裴勛在朝中不任職,由他出面,再有期思牽線,和左相江荀衍多接觸接觸,不是壞事。裴勛便笑呵呵答應(yīng)了,只跟管家說自己出去一趟,與期思同乘馬車一道離開了裴府。半路上,馬車在昌煜最有名的“庸熹茶莊”停下,裴勛半路下了車,期思十分禮貌地下馬車送他,旁人見了,只覺得這一老一少很是恭親友愛,卻沒人注意到裴勛的目光是渙散的,步伐也有些呆板。期思禮貌地目送裴勛進了茶樓,這才轉(zhuǎn)身上了馬車,喚車夫繼續(xù)往江府走。庸熹茶莊二樓,裴勛一進門就被熟識他這位??偷幕镉嫙崆橛?,但沒怎么理會伙計,伙計便知趣地沒有纏著他,跟在身后送他上樓。一上樓,一名布衣侍從直接迎走了裴勛:“老爺,總算來了?!?/br>茶樓伙計便斂首退下了。裴勛如同一尊木偶,能動不能言,被那布衣侍從帶到一間雅間,蕭執(zhí)一身武服,靜靜端坐桌前,修長手指將茶盞推開寸許,起身。他繞到裴勛身后,抬手將期思施下的極細短針拔出,隨即探指封了裴勛xue位,裴勛這回真正地昏迷了過去。蕭執(zhí)聲音清澈,淡淡道:“從樓后出去,避開耳目。”布衣侍從拱手領(lǐng)命,利落地將裴勛從茶樓后帶了出去,悄無聲息,蕭執(zhí)也分頭從另一方向不留痕跡地離開。茶樓伙計隔了半個時辰上來查看,整層已無一人,方才上來的熟客裴勛也已不見,伙計撓撓腦袋,大概是自己在樓下忙碌時離開了吧。期思回了相府,蕭執(zhí)的人也恰來傳了信:“我家大人說,人已經(jīng)帶走了,小殿下放心?!?/br>期思猶豫了一下,想到眼下證據(jù)未定,裴勛在裴家多半也只是個配角,母親的事情他沒有直接插手,又是小姨裴阮兒的爹,便還是開口道:“麻煩幫我傳話,那人年紀大了,事情結(jié)束之前,請蕭統(tǒng)領(lǐng)不必嚴苛待他?!?/br>傳信的是蕭氏神影衛(wèi),不動聲色,領(lǐng)會了期思的意思,利落抬手一禮:“殿下放心?!?/br>第101章鐵證裴南賢被肅帝叫去宮里問事,離宮便又忙著案子,只覺得最近自己被事務(wù)纏得脫不開身,但神影衛(wèi)本身如此,往常也總有忙得停不下來的時候,便沒覺得有什么異常,只當自己最近倒霉了些。裴信這幾日去了汴州,更是要三五日才回來,裴家府里一時無人,裴勛的失蹤暫時還沒人注意到。期思回了院子,元酀這個時間還在處理事情,一去烈山北宗,來回幾日又攢下千里迢迢送來的文書信報折子,期思便和江烜一道練了會劍。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