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愛他，可是我也真的不能跟他在一起，還有，對不起。

一件校服懸在李慎眼前，他轉(zhuǎn)首一看，是一個本來不準備上場的隊友，他不解，隊友卻對他說：“去吧，把球衣?lián)Q下來，我代你上場?！?/br>
“是咯，你有事就先走吧，他技術(shù)也不錯?！?/br>
“嗯，去吧，我們會贏的?！?/br>
“沒問題的啦，只要我發(fā)揮全力，就算沒了你，也萬事OK?！?/br>
隊友們紛紛表態(tài)，拍拍他的頭，碰碰他的肩，李慎怔了半會，體會到他們的用心，他感激的看著他們，視線最後落在不說話的溫嵐身上，她也回視他，跟他的堅持較勁，還是敗下陣來，不太甘愿地道：

“滾，就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上去，搞不好會連累球隊輸球?！?/br>
李慎向她無聲地說了句謝謝，把球衣脫下?lián)Q上白衫，急急忙往外跑，由頭到尾關(guān)注著他的林睿也跟在他後面，出了那堵人墻他喊住了李慎，李慎聞言回過頭──

清俊的弟弟迎風而立，神情像是怕被丟下的孩子一般，金發(fā)在陽光異常炫目，李慎的心弦被一撥動，他愣了一下，而後也沒多想，擰了眉，說：

“世孝家不太安全，你別跟來，老老實實待在這里，回頭我來接你?！?/br>
語罷，旋即就走，林睿提腿想尾隨，可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兩個黑人擋在他前方，他步調(diào)一頓，定睛一看，臉上霎那布滿冰霜。

“少主?！逼渲幸粋€壯碩的黑人恭敬地喚道，用法語對林睿說：“老板現(xiàn)在在您的住處，派我們來接您回去，後天，一起回法國?！?/br>
林睿的藍眸，冷冽得攝人。

27

白色襯衫和紅色球褲，如此不倫不類的裝扮，李慎坐著計程車到了江世孝的家──炫耀財富一樣的豪宅，猶記得第一次他到這里的那天，瞠目結(jié)舌的傻眼了。

可能有人交待吩咐過，他來的時候門衛(wèi)很有禮貌的領(lǐng)著他進了高聳的門檻，穿過露天花園和游泳池，七轉(zhuǎn)八轉(zhuǎn)地再經(jīng)過一個景色宜人的庭院，來到了富麗堂皇的建筑前，主屋。

李慎剛一踏進那扇氣派非凡卻讓人有些難以放松的大門，就見到在沙發(fā)上的兩個女人，一個典雅大方，淺色的長裙，秀發(fā)挽成一個別致的簪，每一舉動都有種干練的氣質(zhì)，李慎知道她，她是江世孝的母親，古云蔚；另一個妖嬈嫵媚，性感的火紅窄裙遮不住她的美腿，一顰一笑盡是撩動男性的意味，她是世孝父親的三太太，世孝的三媽，一個曾經(jīng)紅透半邊天的女演員，候采妮。

兩個不一樣的女人，一樣的美，一樣的不相忍讓，饒是李慎的遲鈍非同一般，也輕易地察覺到這是室內(nèi)一觸即發(fā)的危險，平時就視對方為rou中梗的兩人，戰(zhàn)爭似乎升級到了白熱化。

銀藍的手機擺放在純水晶制的茶幾，那是世孝的，李慎一眼就認出來了，他不明了地靠近古云蔚，看著她，略帶敬畏地道：“蔚姨?！?/br>
余光瞄了一下對面的女人候采妮，李慎沒什麼特殊表示，就是不語。

“阿慎來了呀?！惫旁莆档哪樕徍土艘稽c，朝李慎不可顯見地微笑了一下，如輕柔的三月春風，道：“這兒有些人的風氣不好，蔚姨不招待你了，讓傭人帶你上去找……”

“風氣不好？”不待古云蔚的話說完，候采妮出了聲，連音里都是一股勾人，笑容媚得很，說：“風氣不好的還不知道是誰呢？假正經(jīng)裝清高?！?/br>
李慎一時間就佇在了原地，古云蔚半側(cè)過頭冷睨著她，問：“你還覺得吵不夠是吧?！?/br>
“誰跟你吵了，我只不過在陳述事實?！备鼮槭饬枞肆?，候采妮筆直的腿交疊，嘴里吐出的字個個是幸災樂禍，“本來還為你有個兒子，將來能分更多的財產(chǎn)而替你高興，誰知道你兒子原來比女兒還不如，我說，你當初怎麼不把他生成女的呀？”

有意無意的，她這一番話，除了讓古云蔚難堪，也是在說給李慎聽，唯恐天下不亂。

“我說過，我兒子不需要你來多加評論。”顧不上李慎還在場，古云蔚整了整情緒，反唇相譏道：“你以為你屋里的是什麼好貨色，管好你的女兒先吧，三太太。”加重的語氣，強調(diào)女兒和三太太這幾個字。

“沒關(guān)系呀，我承認，我女兒是不太檢點?！闭f得很輕巧，可態(tài)度就不那麼回事了，候采妮從身後的女傭那拿過指甲銼，旁敲側(cè)擊，給古云蔚話聽，“可就算她跟男人搞一塊她也是以女人的身體呀，哪像你兒子呀，男的還跟男的一起搞?！?/br>
心高氣傲的古云蔚，不可避免的被人摳著瘡疤，她暫忍著不出聲，候采妮一見更來勁，一邊搓著指甲一邊越講越風涼，“你要感激我，那天如果不是我撞進去，你兒子就給人開苞了咯?！?/br>
“啊，不好意思，我說錯了，你兒子，我們的二少爺，搞不好早跟男人睡過了，‘開苞’這個詞，是我用錯了?！?/br>
愣直的目光，超過理解的范圍，吸收了她的話，李慎反射動作地望向古云蔚，她還是不言不語，拿過桌上的煙，抽一根點上，低頭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霧，由得候采妮講個不停，樂到不行。

“你生了個同性戀，變態(tài)?！毕硎苤谝淮螒?zhàn)勝古云蔚的優(yōu)越，候采妮而後露出同情的樣子，惋惜又可笑地說：

“自命不凡的你，卻生了個同性戀，不單賤到雌伏在男人身下，還是孬種到為一個不要他的男人鬧自殺，你的兒子，把我們江家的臉，丟得徹徹底底！”

同性戀──這三個字狠狠地敲在李慎的耳膜，也擊在了古云蔚的心上，她夾著煙的手指不著痕跡地一抖，不反駁，為她的兒子扛起了早預想得到的侮辱。

莫不是覺得不做反擊的古云蔚無聊，候采妮站起來拉了拉裙擺，傭人趕緊給她遞上皮包，她巧笑倩兮地接過，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最後對古云蔚挑釁道：“感謝二太太多年的精心栽培，給我們這些閑來無事的人，提供了一個茶余飯後的娛樂笑話?！?/br>
“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候采妮，你不止是戲子還是個婊子。”

或許是聽見了她的弦外之音，古云蔚打破了沈默，她的煙仍在燃著，淡淡的，她說：“如果你在外面搞了什麼花招，我以江傲集團總經(jīng)理的身份保證，我絕對讓你也混不下去?！?/br>
停頓了一刻，候采妮一撫卷發(fā)，離開。

找不到合適的言辭來修飾這個尷尬的局面，李慎只能無言地看她一根一根的煙點起，她不必說出口也不容忽視的悲哀，濃而重地擱置在她纖細的肩膀。

“……我古云蔚的兒子，不是同性戀，不是變態(tài)……”說這話的人，她的手，一直在顫抖，不被人知道的顫抖，“……他不是孬種，真的不是……”

聽見了，心冷涼冷涼的，李慎無端生出一絲惆悵。

原來，男人愛上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