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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兩個兄弟找了個由頭上來透口風(fēng),還沒走遠(yuǎn),就聽見里面轟的一聲,把我魂都嚇沒了,再晚出來一會兒,那埋在下頭的就是兄弟我啊。” “大頭?”江措問。 老錢嘆了口氣:“那小子,怎么說呢,當(dāng)時外面的都發(fā)瘋一樣往出跑,他卻是往回跑,怎么都拉不住,還沒回過神,人就被埋里面了。” “總共兩次爆炸?!苯氲馈?/br> 老錢道:“應(yīng)該是意外,你也知道,礦上出這種事挺頻繁,這礦時間長了,安全系數(shù)太差,這回是真攤上事兒了?!?/br> 江措摁滅剩下那半截?zé)?,道:“不能排除人為。?/br> “反正我看這礦是弄不成了,這么多條人命就是省委后臺他媽的也過不去?!崩襄X說完,唉聲嘆氣道,“都這會兒了cao心這干啥,還不如想想咱怎么出去。” 程勇插了話進(jìn)來:“等?!?/br> 老錢這會兒還有心揶揄道:“等風(fēng)來?不如老子追風(fēng)去。” 江措沉吟道:“老大說的對?!?/br> “那得什么時候啊?!崩襄X隨地?fù)炝艘粔K石頭,扔進(jìn)前邊趟過的洪流里,“我這兩個兄弟可等不了?!?/br> 江措站起來,說:“我過去找找路?!?/br> 他沿著山腰轉(zhuǎn)了一圈,上自然不行,現(xiàn)在只能下。可是下山的兩條路,都被泥石流堵了,直直的往山下沖去。 回到原地,老錢問:“怎么樣找到路沒?” 江措看了他們一眼,那兩個傷員此刻也掙扎著睜眼看他,似乎還覺得有一線希望。 “沒路了?!苯胝f。 老錢耷拉著肩膀,悲涼的笑哼一聲:“老子就知道是這結(jié)果,看來今天真他媽要栽這了?!?/br> 江措:“那也不一定?!?/br> 幾個人同時看過來。 程勇:“什么辦法?” 江措說:“穿過它?!?/br> 老錢咋呼一叫:“你瘋了?這么急的水,怎么穿啊?” 江措說:“找?guī)褪??!?/br> 程勇:“樹?!?/br> 江措:“是樹,從這邊到對面,距離是不小,要過去也不是沒可能。我們周邊這么多樹,找?guī)赘忠稽c的,試試看。” “萬一掉下去可就完了。”老錢道。 江措抬眼:“難道等死?” 老錢不說話了,低下頭,半天道:“行,就這么干,不過就咱仨,這得找多大的樹才行啊我說?!?/br> 江措后腰都掛著一把消防斧和一圈安全繩,他在附近砍了幾棵結(jié)實的樹木,頭尾穿插著綁在一起,弄完這些已經(jīng)過去大半鐘頭。三個人將做好的樹梯抬到洪流邊上,直直的豎起來。 老錢看向?qū)Π兜溃骸澳艽钌蠁???/br> “差不多。”江措說,“我喊一二三,一起放。” 樹梯穩(wěn)穩(wěn)的搭在了對面的坡上,江措又往樹梯兩邊插上幾根樹干,將其固定住,以至于不會亂滾動。至于對岸,只能等著過去一個人固定。 程勇對江措道:“我探路,你斷后?!?/br> 江措:“還是我去吧。” 程勇斬釘截鐵:“我是大哥,我去?!?/br> 最先去的那個人自然危險重重,這急流上的樹梯不知道能支撐多久,如果水流忽然湍急起來,掉下去就沒命了。 老錢:“你倆就別爭了……” 江措和程勇:“閉嘴?!?/br> 老錢真的抿上嘴,看著他倆。 程勇:“你腳傷還沒好,能忍到現(xiàn)在真不知道你是不是鐵做的,弟妹看見了也會難過,再說就這種情況,我們以前救火不知道遇見過多少次,哪次不是肩上看著一條命進(jìn)去又出來,就當(dāng)給我個贖罪的機(jī)會?!?/br> 江措眉頭皺起:“老大?!?/br> “行了?!背逃滦χf,“出生入死這么多年了,還跟我爭什么呢,在這安心等著?!?/br> 程勇站在樹梯上的時候,程勇感受到了下面水流的洶涌和澎湃,閉了閉眼,張開雙手保持著平衡慢慢的走了過去。中間兩根樹木的交界處用繩子綁的很結(jié)實,踩在上頭還是覺得腳軟了一下,整個人往下陷去。不過十米的距離,走了足足十分鐘。 程勇過到對岸,固定好對面的樹梯。老錢和兩個傷員慢慢的過去了,江措留在最后面。 他沿著樹梯走到一半,明顯感覺繩子固定的地方松動了一下,畢竟剛剛過去了幾個人,樹梯的承受能力已經(jīng)是極限了。江措停了下來,緩了一下,慢慢抬腳。 對面幾個男人緊張的看著他,大氣都不敢出。 江措又抬了一步,只覺得腳下的樹梯好像動了一下,像是小時候玩積木,摞的高高的,手指輕輕一撥就到了。 而現(xiàn)在,只需要一個推力。 江措站直了,慢慢深呼吸,抬眼看向程勇,抬手慢慢伸進(jìn)衣服內(nèi)側(cè),微微笑了一下,對程勇說了一句話。話音一落,樹梯被激浪打翻,江措身體向后一倒,用盡最后一分力氣,將衣兜里的錢包扔了過去,然后瞬間被沖下水,很快淹沒在泥石流里。 岸上的老錢忽的大喊一聲,嗓子里全他媽是哭腔:“兄弟?!” 程勇揣著那錢包,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倒在地上。 天空這會兒慢慢亮了起來,風(fēng)也慢慢停了下來。坡上的草地黃黃的綠綠的,不像是秋天的樣子。風(fēng)一走,花也萎了。 ** 很久以后,凡是有人去礦山小城玩,導(dǎo)游都會對游客說:“各位都知道零九年礦山的那場山洪吧?” 游客說:“能不知道嗎?!?/br> 導(dǎo)游總會感慨道:“那場山洪對我們礦山人來說是個大災(zāi)難,它讓這座小城在頃刻之間化為烏有,卻也讓全國人民知道了有礦山這么個地方?!?/br>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二日,山洪暴發(fā)。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三日,各大新聞頭條都被礦山占了一大半篇幅。內(nèi)容大都是各地的搶險官兵奮戰(zhàn)一線,和礦山人民共同進(jìn)退。已救援多少人,失蹤多少人,傷亡多少人,等等。 十一月七日,國家經(jīng)貿(mào)委親自帶隊調(diào)查礦山爆炸掩埋一案。 十一月八日,新聞媒體忽然爆出礦山兩個多月前的塌方事故,井下有七名礦工死亡,縣委隱瞞真相,對此事并沒有按照規(guī)定上報。 十一月十一日,國家安監(jiān)局責(zé)令當(dāng)?shù)匕脖O(jiān)局立即督查。 有人匿名將事故真相的經(jīng)過透漏給新聞媒體,并呈交了證據(jù),指出礦山塔防一案背后的最大策劃人,因為牽連到省委,故此事派由國家安監(jiān)局專案組調(diào)查,檢察院督辦。 十一月十四日,在礦山某個礦井下被挖出了幾具已經(jīng)半腐化的尸體,目前已經(jīng)備案,警方正在積極調(diào)查中。 后來發(fā)生了一件挺好玩的事。 輿論壓力下聽說那個藏在背后的官員死不承認(rèn),說他和礦山的親戚早已在多年前斷了聯(lián)系。當(dāng)天下午,網(wǎng)上流傳出一段視頻錄音,是大半月前兩個男人在酒吧包廂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