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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mama正在廚房里攪拌年夜飯的餃子餡兒,忽然聽見客廳里小飛急赤白臉地嚷嚷,趕緊放下筷子走出來。“媽,快來幫忙!”徐遠飛示意老太太接自己手里的罐子,客廳的防盜門大敞著,她的另一只手上還拉著一個人,看那意思好像在門口打墜兒不肯進來。“誒喲怎么啦?”徐mama趕緊接過閨女手上的東西,“外面這是誰呀?”燕黎明一聽老太太的聲音腿立馬就軟了,徐遠飛沒費啥力氣一把將他拽進來。她氣喘吁吁地關(guān)上門,回頭剛想去扶他,沒想到她黎明哥已經(jīng)筆直地靠著墻站好,輕輕搖晃著腦袋沖老太太有些諂媚地笑。“伯母好?!?/br>徐mama懵了,眼前這個人是燕黎明沒錯,可是,這形象也忒慘了點兒。凍得慘白的臉上有兩塊兒不正常的紅暈,還有幾道貓抓似的臟指?。活I(lǐng)帶歪歪斜斜地掛在脖子上,白襯衣的胸前也都是污漬;再瞅那一身西服就更別說了,跟在土里打過滾兒一樣。自上次徐遠航跟她坦白以后,徐mama心里對燕黎明其實是起了一些隔閡的。但此刻他這樣往自己跟前一站,徐mama根本沒顧上想那些,一顆心嗖地提到嗓子眼兒——將近一年來她和燕黎明之間早已產(chǎn)生了母子一樣的感情,見他這幅倒霉樣子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孩子你這是,你這是,傷著哪兒沒有?快讓我看看!”“媽您別著急,”徐遠飛抄起茶幾上的一杯涼白開咕咚咚灌了兩口,抹了把嘴大咧咧地遞給燕黎明。“我回來的時候路過樓下花壇就看見我黎明哥坐在那兒,他讓我把東西拿上來自己不敢上來?!?/br>“喝多了怕您打他?!彼郎惖絤ama耳邊低聲說?!澳蓜e介,這大冷天的我估計他把大衣鑰匙手機啥的都喝丟了,也不知摔了多少個跟頭還惦記著給您來送年禮兒,你可別不講理?!?/br>徐mama疑惑地望著燕黎明,印象里這小子總是那么成熟穩(wěn)重,跟眼前的醉鬼半點可都挨不上邊兒。燕黎明的嗓子此時像在噴火一樣,但他拿著小飛遞給他的水杯拿不定主意:這是水還是酒呢?酒可不能再喝了,待會兒還有重要的話跟老太太說呢。“笨丫頭!”徐mama瞪了徐遠飛一眼,“他都凍成冰棍兒了你還給他喝涼水,快去廚房給他沏杯熱茶擰個熱毛巾,瞧這臟的……”“快,先坐沙發(fā)上暖和暖和?!毙靘ama拉住燕黎明的手,涼得徹骨。她心疼的用自己關(guān)節(jié)腫脹變形的粗糙的雙手使勁揉搓,燕黎明低著頭用力把手抽出來。“太臟了,”他羞怯地把手背在身后往后踉蹌著退了兩步?!拔腋^土驢兒似的……”“你還知道自己臟!”徐mama抬手在他的腦門上扇了一巴掌?!按竽耆畠汉瘸蛇@樣,這要是磕著碰著可怎么好!”“小飛!”徐mama突然不說話了,按下燕黎明的頭用自己的額頭貼上去?!翱炷皿w溫計來!”三十九度五,娘倆嚇了一大跳,七手八腳的把燕黎明拖到徐遠航的房間里就往床上拽。燕黎明此刻已經(jīng)慢慢化了凍,燒得漸漸迷糊起來??伤吹叫爝h航疊得跟豆腐塊兒一樣的被子和一塵不染的淺色床單,橫著膀子死活也不肯躺下。“我不睡覺!”“沒讓你睡覺黎明哥,你發(fā)燒了,得蓋上被子發(fā)汗?!?/br>“我沒發(fā)燒,我,我要尿尿……”燕黎明的臉更紅了,夾著腿吞吞吐吐地說。他鼓脹多時的膀胱現(xiàn)在也化凍了。娘倆面面相覷,同時尷尬地松開手。“快去吧,別看尿褲子?!毙靘ama氣得直樂,就是自己兒子也不能跟到廁所去??粗嗬杳鳀|倒西歪地走出門去,徐遠飛不放心,沒心沒肺地探出頭去看。這一看不要緊,小姑娘一聲尖叫。燕黎明進了廚房。徐遠飛沖在前面,徐mama顫巍巍地在后邊跟著,進到廚房一看燕黎明正對著整體櫥柜的幾個拉門一邊拉褲鏈一邊研究。“混球兒!混球兒喂!”徐mama抄起搟面杖照著燕黎明的屁股就是一下子,燕黎明捂著屁股跳起來,迷惑不解地望著她。徐遠飛眼明手快地把他拉過來,推著后背把人一路推進衛(wèi)生間,砰的關(guān)上門。“媽,別跟醉鬼生氣。我哥有次喝多了也在陽臺找?guī)鶃碇?。”徐遠飛抹了一把汗安慰mama,娘倆忐忑不安地守在廁所門口,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應(yīng)該給徐遠航打個電話——里面那個過會兒還不知會怎么大鬧天宮呢。85徐遠飛去客廳里打電話,徐遠航的手機總是占線。她不放心燕黎明,悄悄又溜回衛(wèi)生間門口站在mama身后。“我哥電話打不通,估計太忙了?!?/br>“算了,你爸爸以前在派出所上班時從沒回家吃過年夜飯,別難為你哥?!毙靘ama慢慢鎮(zhèn)定下來,心說我都奔六十的人了,燕黎明你個混小子就是耍個毛干爪凈的我還怕了你不成!正想著呢衛(wèi)生間的門怯怯地開了,燕黎明探出個腦袋警惕地四下張望。“看什么看!”徐mama扇了他一巴掌。“快給我躺床上去!”燕黎明的西服扔在衛(wèi)生間的地上,雙手使勁抻著襯衣的下擺扭扭捏捏地走出來。徐遠飛松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擔(dān)心些什么。“我該回家了,”燕黎明順著墻壁往外橫著挪動?!安改鷦e生氣,明兒早晨我給您磕頭拜年賠罪?!?/br>“你沒有鑰匙?!毙爝h飛非常平靜地說。“我回飯館兒……”“你錢包也沒了,爬著去嗎?”“我,我……”燕黎明緊皺著眉頭,抱著腦袋靠墻痛苦地蹲下來?!拔译y受,我要去找遠航?!?/br>徐mama的心突然之間變得沉甸甸的,酸酸的直往下墜。她看著墻角愣了一會兒,拉著小飛走過去,一人一只胳膊架起燕黎明。這次他沒有反抗,昏昏沉沉的任人擺布。把人放在床上,徐mama讓小飛去找退燒和消炎藥,自己費力地把燕黎明的臟襯衣和褲子扒下來。果然不出所料,褲鏈周圍都尿濕了。“唉?!毙靘ama嘆口氣,把只穿著一條紅褲衩的燕黎明擺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給他蓋好被子。有小飛幫襯著給燕黎明喂了藥,徐mama支開閨女用熱毛巾把他的臉、手和胸脯大腿抹干凈,又擰了一條冷毛巾覆在他的額頭。忙完了這些老太太腰都直不起來了,挪到廚房和小飛兩個人隨便吃點東西了事。“等到十二點你黎明哥要是好點了咱叫他起來吃餃子?!?/br>“嗯,”徐遠飛點點頭?!耙沁^會兒還不退燒再給我哥打電話?!?/br>徐mama點點頭。“你看春晚吧,我累了,回屋歇會兒?!彼橎堑卣酒饋碜叱鰪N房,沒有回自己屋,取了體溫計接了盆冷水回到兒子的房間。關(guān)好門,把臺燈的光線調(diào)到最暗,徐mama不停地換著燕黎明額上的毛巾,每隔二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