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房間時，我隱約看到戚鳳似乎要伸手拉我，我連忙把身體一偏，更快速地沖出去。好在，他并沒過來攔住我。

我腦中一片紛雜，只知道奪路而跑，跑過臺階、小路、草叢，穿過一片竹林時我實在跑不動了，身體難受得厲害，頭也暈沉，就勢停下來，躲在竹林里。對……躲一躲！萬一他追出來，也看不見我……

我靠在竹子上，不停地喘息，不安地注意著外頭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毫無動靜，我才漸漸放松下來。奇怪，我為什么這么怕……不過是一次酒后荒唐而已，都不是有意的，再說，我又不是女子，有多了不得的事？我不禁自嘲起來。

話雖如此，可提到那種事，我仍然不敢去回想。不是沒聽過斷袖分桃，大寧也不禁男風(fēng)，可、可畢竟尋常人都是男女夫妻，只有權(quán)貴人家會豢養(yǎng)孌童取樂……男人和男人，畢竟是違背倫常的……想到這里，我又有些邁不動步子，手心發(fā)冷，背上僵硬。

迷迷糊糊地出了林子，迷迷糊糊地渡了河，一步一步，總算回到熟悉的飄香樓。

拖著疲憊的身體，一進門，就撞到一個人懷里。然后熟悉的大罵在我耳邊震開：“……韓春！走路不長眼睛啊你！”

我不用抬頭就知道：掌柜的。心里一松，突然又一緊。

掌柜的抖了抖被手中茶壺濺濕的衣裳，瞪向我，“你小子跑哪兒逛了？拖到現(xiàn)在才回來！你給我……”果然，接著是喋喋不休的質(zhì)問。

“我……”我心頭發(fā)慌，頭腦里一陣暈眩。

“賢弟回來了？”少東家關(guān)切地走上前，“回來就好。我們……”

“我先上去……”我實在恨不得早點回到自己屋子，在他們面前站著，我總有種錯覺，好像自己身上的秘密暴露在了人前，被他們看穿。我顧不上失禮，加快腳步往樓上奔。

“你小子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顧不上后頭掌柜的跳腳聲，我悶頭往樓上沖，煩躁中忽然腦子一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30章忐忑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的屋子。頭還是暈，但意識清醒多了。我剛撐起身，就聽見旁邊阿豐的歡叫：“哎，韓春，你睡醒了？少東家、掌柜的，他醒了！”他跑向門外。

我還在呆愣，一行人就進來了?！八硕畟€時辰，你小子可真會偷懶！”掌柜的說著，順手照我的屁股給了一下。

我臉色立刻就變了。他順手的一下，平常得很，可經(jīng)過了一回……那種事情，我身體上和心里都變得敏感起來，當(dāng)即想起些不堪的事，很吃不消，感覺非常別扭。

“賢弟，可好些？”少東家問，微蹙起清秀的眉?！澳阃蝗粫灥?，我們都嚇了一跳……好在大夫說沒有大礙?！?/br>
“大夫？”我一激靈差點跳起來，“大夫來……來看過？”

“對，大夫給你診視過?！贝蟾绮唤獾厍浦?，“怎么了？”

我心里砰砰直跳，心亂如麻。大夫會不會看出我那晚……他會不會……“大、大夫說了什么？”我顫抖著聲音。

“哦，就給你診了脈，說你疲乏過度，又未進食，所以體力不支?！贝蟾鐪芈暤溃安皇谴蟛?，多休息便好了。春弟不必?fù)?dān)心?！?/br>
我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于是也沖大哥笑了笑，“是啊，沒事，就是少吃了兩頓而已，在路上的時候……”我驟然頓住，想起給大哥買的畫紙，四處一望，沒有！一回想，對了，好像丟在戚鳳住的客棧里！那時急著跑出來，忘了拿了……

我冷汗刷地下來，猛然站起身：“大、大哥……買的那些紙……我回去找！”

大哥按住我的手腕，道：“你要去哪找？病才好，安心休息就是?！?/br>
“可是——”

“看你，臉色都變了，來，坐下。”他不容分說地按著我坐下?！按旱埽蟾缯f說，你這趟出門，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實在不想欺瞞，卻也難以吐露實情。心里掙扎了一下，開口：“我……我出城買了紙，后來遇到……遇到了戚鳳，急著走……就、就把東西忘了……”

“韓春，你的出息上哪去了？”掌柜的跌足，痛心疾首，“見到戚鳳就成了縮頭烏龜！這要傳出去，我們忠義樓的名聲……”

“秦叔！”大哥輕聲制止了他。掌柜的悻悻住了嘴。

“大哥！都是我的錯，都怪我——”我懊惱極了，焦急地望著他，“我誤了你的大事！付小姐是不是生氣了？我這就去向她……”

大哥微微一笑：“不礙事。我早已經(jīng)畫好送去了。”

“那紙……”

大哥看了我一眼。“你回來之前，有人替你送回來了?！?/br>
什么？我吃了一驚。送回來了？還在我之前？這么說……是他……

“問他們是誰，他們并不肯說，只說是你托他們送回來的，放下紙張就走。我便一面畫畫，一面等你消息?！?/br>
掌柜的在旁邊插話：“嘿嘿，少東家半個時辰就作好畫了，那梅花畫得好看吶，連瑞歌姑娘都沒話說。”

我又一激靈：“瑞歌？”

“瑞歌姑娘找過你，見你不在，待了一下就走了。”掌柜的拈酸地瞧著我，“你小子艷福不淺，還沒拜堂，人家就像媳婦一樣勤快了?！?/br>
我只有干笑。

“哼，你先別得意，我告訴你，戚鳳也來找過你……看來記著你的仇。你別光想著艷福，還要小心點自己的小命！”

聽到“戚鳳”兩字，我臉上一僵。

“秦叔別危言聳聽，讓他好好休息吧?！贝蟾缋鋈チ?。

第31章躲避

我坐在床上，意識又回到在戚鳳身邊醒來那一瞬。記得太深刻了……就連現(xiàn)在身上，都好像帶著他身上的香氣……我低頭聞聞，真的，還真有！我更僵硬了。慢慢地，褪下衣物檢查，褻褲上染了一片血跡——一路奔波傷口未能愈合，現(xiàn)在動一動還是痛。我心里又一縮，那種異樣的感覺又浮上來，隱隱覺得想吐。換下了周身的衣服，然后沐浴。

泡著熱水，舒服了很多，也沒那么疲倦了。只是看到身上那些痕跡，又……只好，把身子全部沉沒，不去看不去理會。戚鳳當(dāng)時一定也是醉昏頭了，不然怎么可能對一個男子……既然大家都醉了都不清醒，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罷，不要搞得太難受，過兩天就會把事情忘了，嗯。

為了告誡自己要盡快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