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走！你趕緊走??！”他瘋了一樣，胡亂蹭著掃著床上的東西，被子枕頭床單，連帶床頭的布包“砰”地被掃到地上，里面的照片嘩嘩灑一地，他的手還插著針，連帶皮rou被扯著往上，支桿不穩(wěn)顫顫巍巍，血開始倒流，輸液管里紅得刺眼。

“容磊！容磊！你冷靜??！我讓他出去我這就讓他出去?。　毙【潘烂鼡е堇?，生怕那針斷了，艱難轉頭，“顧長希你出去啊！”

顧長希看著地上那一張張自己的照片，整個人一動不動。

“顧先生！”木頭管不了那么多，扯住他的手臂拉他往門口走。

顧長希抬頭看向床上的容磊，直至他被推到病房外，房門“嘭”地關上。

不久，醫(yī)生和兩個護士推著小車小跑過來。

房門在身后打開，又合上。

顧長希站在外面，陽光在他身上投下斜黑的影子。

先是自殺失憶，現(xiàn)在又得重病，這樣的人生真是夠了，估計連希望工程都打救不了他。

顧長希什么風浪沒見過，不過是死亡。

他閉眼，低頭。

眼睛疼。

62.

醫(yī)生好不容易給容磊打了鎮(zhèn)靜劑，后者漸漸平靜下來；這么一鬧，他體力不支，昏昏睡著。

“明知道病人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你們身為家屬怎么可以讓他這么激動？”醫(yī)生皺著眉頭，看向小九夫夫，“真的不想讓他活了？”

“……對不起?！蹦绢^道歉；一旁的小九垂下頭，一臉愧色。

醫(yī)生和護士從房間出來，小九他們跟在后面。

顧長希還站在那里，不說話，面無表情。

等醫(yī)護走遠，小九盯著他，“……我真后悔帶你來。你現(xiàn)在知道他怎么樣了，還站在這里做什么？醫(yī)院不是你這種身份的人該待的地方呀。”

見小九語氣不對，木頭開口，“小九，別說了?！彼聪蝾欓L希，“顧先生，您也看到了，容磊身體狀況不好；醫(yī)生說別的醫(yī)院有新藥，但得排隊輪候，我們只能找您幫忙，看能不能讓他盡快接受治療?！?/br>
顧長希還是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什么。

小九見他那樣，突然就忍不住，剛才的驚心動魄全部化為此刻的憤怒不平，“你這么自私冷血，為什么得病的卻是他！”

“小九！”木頭試圖攔住他。

“容磊哪里得罪了你？！明明是你作孽，為什么會報應在他身上？！你才是那個該被剮千刀的人！”

護士站有護士探出頭，表情不佳，木頭見狀，連跩帶拖小九離開現(xiàn)場，“抱歉，顧先生，我?guī)ダ潇o一下，請您別放在心上！”

走廊安靜下來。

顧長希扭頭往病房門看去。

他動了動身子，走過去，開門。

剛才的一片狼藉已經(jīng)消失，所有東西歸了位。

顧長希再次走近。

醫(yī)院的被子不厚，容磊躺在下面，卻顯得很單薄。

布包好好地放在床頭。

視線的余光瞥見有什么壓在枕頭的邊角下。

顧長希輕輕拉出那兩三張折好的信紙，一張張打開，里面歪歪扭扭地只寫了兩個字：長希。

有風，從身體深處吹來，先是隱隱，頓時“轟”地一聲橫掃肺腑，震蕩不止。

他以為，那二十多分鐘足夠給他做好心理準備。

駭人聽聞，是不？

顧長希居然會有如此感受。

五臟像移了位置，尖銳的疼痛如利刃穿腸劏肚。

“……”他將信紙放回原處。

走出病房，帶上門，他打電話給秘書下指示。

小九他們回到重癥區(qū)時，顧長希從醫(yī)生辦公室里出來。

他看著他們，依舊面無表情，“等會會有人來接他到新的醫(yī)院，我先回公司一趟?！?/br>
木頭先反應過來，“好的。”

顧長希離開。

“……”小九不發(fā)一言，往病房走去。

容磊醒后，只覺空氣的味道不一樣。

小九見他醒了，立馬上前，百般討好，“你醒了？想喝水嗎？熬了點湯給你，先喝湯？”

容磊搖搖頭。

“……容磊，對不起。是我擅作主張去找顧長希的，他可以更快地幫你拿到新藥。你把賬都記我頭上，別傷害自己，好嗎？”

或許是打了鎮(zhèn)靜劑，睡了一覺；又或許因為體力透支，容磊不想再去計較之前。

他明白自己的狀況，明白這是小九他們的苦心。

反正最糟糕的模樣已經(jīng)被顧長?？匆?，他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我不怪你們?！比堇谡f到，“這里……是哪里？”

“新的病房?！毙【挪⑽凑f全，這是總統(tǒng)套房式的病房，有三間小房間，還有廚房飯廳浴室，設施一應俱全。

“他……在嗎？”停了一會兒，容磊問。

“不在?！?/br>
“我的照片和信……？”容磊問。

“都帶來了，給你放床頭柜上呢。”

容磊轉念一想，“剛剛……他沒看見它們吧？”

小九和木頭互看一眼。

小九回答，“沒看見。當時誰還有空管它們呀?！?/br>
容磊安心。

他醒著的期間，病房的專職管家營養(yǎng)師和護士一一過來打招呼。

容磊這才知道自己住進了什么地方。

63.

打招呼的人走后，容磊又漸漸入睡。

木頭趁這段時間回去查看他和小九兩家店的情況，小九留在病房內。

此時，房門那邊有人進來的聲響，小九疑惑，走過去。

幾個搬運工人模樣的制服男端著一箱箱東西進來，顧長希的秘書赫然站在門邊，指揮他們搬進其中一間小房間里。

“你們在干什么？”小九既驚訝又疑惑更不滿，問道。

秘書朝小九點點頭，算是打招呼，“顧先生的意思。必要時，這個小房間會作為他的書房，所以我們得在這兒備些專用設備?！?/br>
“……”小九原以為，顧長希不會再出現(xiàn)。

制服男的動作相當利索，他們一言不發(fā)，埋頭整理設備，盡量把聲響降至最低。

顧長希在門后出現(xiàn)，他走進來，看了一眼小九，“……他怎么樣了？”

一會兒，小九才悶聲回答，“睡著了?！?/br>
顧長希正要往里走，小九開口，“……他不知道你看了那些照片?！銊e再刺激他。”

“……”顧長希并未回話，往病床走去。

夜晚。

病房里只有一盞落地燈開著。

顧長希坐在沙發(fā)上，在燈光中，翻看那一張張、他的照片。

其中一些，他曾經(jīng)見過。以前的容磊，把它們裱好了掛在客廳中。

容磊醒了。

他的身體已模糊了“日夜”概念。

“……小九？”他叫喚。

“……他不在?！鳖欓L希回答。

沙發(fā)離病床不遠，聲音清晰可聞。

容磊一頓。

“……現(xiàn)在幾點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后，他問。

顧長?？戳丝幢?，“凌晨三點。”

“那你……還不休息？”

“我等會要去機場接人。”

“……哦?！比堇谠谛睦锝M織語言，而后道，“今天……或者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