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家都到我房間給我講一個故事，就是我睡著了不知道。后來有一天我假裝睡覺，其實根本沒睡著，就等著看我爸是不是真的來，等著等著我都迷糊了我爸才回來，結果他還真跑到我屋里坐在床邊給我講故事。”

嚴灼笑了笑，輕聲道，“那他講的是什么故事?！?/br>
陸君知也笑，抬腳蹭了蹭石子路，“就講的是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他哪會講什么故事啊，就跟背課文似的背了一邊，一點感情都沒有，那會兒還是大冬天，他一進門就到我屋里，帶進來一身寒氣，凍得我直哆嗦……”

嚴灼樂了，“那你還繼續(xù)裝睡？”

“那肯定得裝啊，我怕他知道我醒了以后就不來了?！标懢俸贅妨藘陕?，“第二天我又繼續(xù)裝睡等著他來講故事，結果他又來了，我以為他要講別的，結果他又講的是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然后第三天我還裝睡，想著這回怎么也得換一個故事吧，結果他又講了一遍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后來我就不等他了?！?/br>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笑得不行，冬天的花園里當然不會有什么花，草坪也是灰突突的一片，可是空氣卻很好。

陸君知雙手插在褲兜里往前蹦了一下，轉身看著嚴灼笑道，“有時候休息天，他就讓我騎到他肩膀上，然后抓著我胳膊在院子里來來回回地跑，那時候就覺得這樣特別帥，高興得不得了，一邊拍手一邊樂，笑得跟個傻子似的，我媽就在一邊給我們錄像……”

這些記憶一直以來都被他刻意封閉起來，不愿意也不想拿出來，這是他連碰都不敢碰的地方，可他還是對著嚴灼說了出來，那些快樂而遙遠的時光，那些已經快要模糊的回憶。

他知道自己必須走出來，因為有個人在等他，有個人在期待他，有個人會一直喜歡他，他們會一直在一起，一點點變老，最后變成兩個小老頭。

陸君知低著頭，嗓子發(fā)啞，“所以每次我跟我爸說那些刺激他的話的時候，就跟手里拿著把刀一樣，先對著他心口捅一刀，再對著我自個兒心口捅一刀……可真等到我……”

“等到你真的能夠傷害他的時候你又不忍心。”嚴灼伸手捏了捏陸君知的肩膀，頓了一下還是繼續(xù)道，“不然你也不會在你舅舅面前替他隱瞞?！?/br>
陸君知吸吸鼻子，看著嚴灼扯了下嘴角，“看我家里頭這一堆破事，光聽著就覺得特煩吧？”

嚴灼把大衣扣子解開，雙手插在兜里看著陸君知微笑，“怎么會？對我來說，你所有的事情都不覺得煩?！?/br>
你的喜怒哀樂愛恨嗔癡，就像是心尖上的血，無法磨滅的刻骨銘心。

兩個人在院子并沒有待很久就跟著陸聿一起離開。車上只有他們三個人，陸聿在前面開始，陸君知和嚴灼坐在后面。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只不過那次他要跟著陸聿去一個飯局，倆人之間的火藥味濃得嗆人，可這次不一樣，陸君知根本就沒注意陸聿在干嘛，他就光注意嚴灼了，一想到待會兒不能跟嚴灼在一塊，他就覺得心里空蕩蕩的。

“張嫂說她往家里冰箱放的東西你都沒動?！标戫苍诩t燈前面停下車，從前視鏡里看著陸君知，沉聲道，“這段時間你又去哪兒了？”

陸君知覺得心瞬間沉了一下，猛地抬頭去看陸聿，一時間各種亂七八糟的思緒嘩啦啦地涌到腦袋里面，可還沒等他準備好怎么回答，旁邊的嚴灼就開了口。

“君知這段時間在我那住?！眹雷瓶粗耙曠R里陸聿的眼睛笑笑，“快期末考試了，我們一起看書，有時候晚了點，天氣又冷，他就在那邊住了幾次?！?/br>
陸君知咳了一聲，轉頭看到嚴灼平靜的側臉，心跳才緩下來。

陸聿從后視鏡里看了嚴灼一眼，沒有再問什么，算是接受這個解釋。

車子在巷子口停下，嚴灼站在車邊沖陸聿道，“謝謝陸叔叔?！?/br>
陸聿點點頭，“不客氣?！?/br>
陸君知把車窗搖下來趴在窗戶上沖嚴灼喊，“哎，我晚上給你打電話……有幾道題不會做要問你！”

嚴灼看著他笑，“好，再見?！?/br>
往回開的路上就只有他和陸聿兩個人，陸君知靠在靠背上突然覺得氣氛有點尷尬。

以前他和他爸單獨相處的時候不是梗著脖子跟陸聿吵架就是兩個人互相冷著臉，現(xiàn)在這種相對和平的沉默讓陸君知覺得有點別扭。

陸聿突然開了口，“等你成年的時候我把手續(xù)幫你辦了，以后你就能自己學著怎么處理這些事情?！?/br>
陸君知頓了頓，伸手摳了一下真皮車座，“……不用，以后再說吧……”

剛一到家，陸君知直接沖上樓進了自個兒那屋，要是擱以前，他鐵定先把別墅里的房間挨個翻一遍，看看有沒有哪個女人又住進來，可現(xiàn)在他才沒工夫管這些。

陸君知一進屋就把門反鎖上，大衣脫下來扔到一邊，噼里啪啦地甩掉鞋子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癱就開始給嚴灼打電話。

嚴灼接的很快，聲音里帶著笑意，“到家了？”

陸君知把腦袋埋到被子里，聲音悶悶地，“嚴灼，我想你。”

嚴灼正靠在窗邊喝水，聽到陸君知的話忍不住笑，低聲道，“寶貝兒，乖，我們分開還不到半個小時?！?/br>
“嘿，你哄小姑娘呢？”除了在床上以外嚴灼從來沒這么叫過他，現(xiàn)在這大白天的，猛地聽到對方這么叫他，陸君知覺得自個兒臉都有點燒得慌，“再這么叫我小心我揍你??！”

“怎么？害羞么？”嚴灼輕笑一聲，刻意壓低的聲音里帶著化不開的纏綿，“聽話，寶貝兒，哥也想你。”

“臥槽？！你丫滾蛋！”陸君知猛地翻身趴在床上，嚴灼這聲兒就帶著電流似的，蹭地一下從耳朵邊直接竄的小腹，他咬著牙壓著聲音沖嚴灼喊了一嗓子，“你信不信老子現(xiàn)在就過去把你扒光了！”

嚴灼樂得不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隨口道，“哎，你不會有反應了吧？”

“……阿光說得沒錯，你丫簡直太浪了！”陸君知右手伸到下面拉了拉褲子，牛仔褲太緊弄的他有點不舒服，結果一不小心用力過猛扯著了，一聲悶哼聲沒注意就從嗓子眼里溢了出來。

嚴灼冷不防聽到這一聲，愣了愣，“不是吧？真有反應了？我就只是說了句話??！”

“我擦！小爺有反應怎么了？！這說明小爺健康！”尼瑪這丟人都丟出太陽系了吧，嚴灼在電話那頭說句話他都能硬，陸君知惱羞成怒地梗著脖子沖著嚴灼喊，“我光看著你都能有反應，更別說你丫還在這撩撥我！”

“那你現(xiàn)在怎么辦？”嚴灼笑出聲，站在窗邊摩挲著手里的玻璃杯，勾著嘴角道，“要不然我現(xiàn)在叫兩聲？你不是喜歡聽我叫么？沒準兒能解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