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嘴，沒心沒肺地道：“老師知道，就是想拉近下師生之間的距離，老師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心里毛毛的?！?/br>
    江敏遲鈍地“哦”，轉(zhuǎn)身拉開門走了，第一次沒在道別時留下一句禮貌的“老師再見”。

    杜沛老師明明也就二十六七歲，為什么嘮叨起來像個中年大叔？

    ☆、第 6 章

    第六章

    由于出行時間是在周五，而周五周六江敏剛好排的是夜班——深夜十二點(diǎn)至早上十點(diǎn)，時間恰恰錯開，江敏就沒有告知便利店的同事們自己跟同學(xué)的出行計劃。但陳小嫚借著家里小姑子的嘴巴卻還是知道了。陳小嫚知道了，店主也就知道了。雖然江敏一再推辭，店主還是給她塞了滿滿一書包的臨期零食，飲料、火腿、餅干、泡面、話梅什么的。

    ——他們平常自己吃，都是吃臨期的零食，甚至過期一兩天的零食，沒有人會介意。

    學(xué)校租了兩輛雙層大客車，單輛載客量高達(dá)八十余人，高二年級一輛，高三年級一輛。

    江敏趕在七點(diǎn)五十分上了車。結(jié)果已經(jīng)沒有幾個空位了。她四下望了望，最后只好不甘心地坐在了第二排。而第一排就是趕鴨子似的兩個班級的各科老師。

    顧子午和好友章章在八點(diǎn)鐘踩點(diǎn)上車。兩人一樣四下望了望，最后一樣只能坐萬人嫌的第二排。江敏抱著自己的背包呆呆地坐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顧子午緊挨著她坐在中間，章章靠著過道坐著。

    章章是個熱情的男生，哎呀呀半天，笑道：“第一名和第二名坐在一起的畫面真和諧。”

    顧子午cao縱著手機(jī)里的人物血腥屠城，聞聲回頭瞥了江敏一眼，似乎這才注意到靠窗的女生是誰。但他并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繼續(xù)揮著刀，不以為然地嘲諷著：“如果你成績能再好上兩三百名，你還能看到我們在第一考場一前一后坐著，那畫面也很和諧?！?/br>
    章章作勢捂著胸口不存在的“刀口”倉皇坐下。

    剛剛起程，大家就開始友好地分享各自帶來的零食。江敏沒人可以分享，但聽著連綿不絕的咀嚼聲確實(shí)也饞了，慢吞吞解開背包，挖出一袋餅干。結(jié)果剛剛撕開袋子，后座就伸過來一只細(xì)白的手。她驚訝地回頭望去，是頗有些不好意思的令狐苗苗。

    “我也想吃，”令狐苗苗保持伸手乞討狀，“我沒有買到這個口味的?！?/br>
    “哦，”江敏呆了呆，干脆整袋都推向她，“給你?！?/br>
    “我就吃兩三......四五片就可以。”

    “沒關(guān)系，我還有。”

    江敏成功分享了自己的零食，而且是分享給了上次被自己氣哭的令狐苗苗，突然感覺到開心。但她的開心表現(xiàn)得不甚明顯，也就是吸了吸鼻子，微瞇了瞇眼睛，繼而愈加出神地盯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她固定的三點(diǎn)一線的生活，讓她幾乎忘記了自己所生活的城市是什么模樣。她上一次一身輕松地出門得追溯到六年前了。

    阮蒹葭不滿于自己的同桌令狐苗苗一再向江敏示好。上次的事情明明是江敏不對，要示好也應(yīng)該是江敏過來示好。她正愁找不到借口發(fā)作，就看到包裝袋上的生產(chǎn)日期赫然是明天。

    “哎呀，苗苗，你別吃了，再有兩天就過期了?！彼焓执虻麸灨纱?。

    “啊？”令狐苗苗就像網(wǎng)上最有名的那個樹懶似的，保持著咀嚼的動作定格。

    阮蒹葭用力在江敏肩頭點(diǎn)了點(diǎn)，氣鼓鼓質(zhì)問道：“江敏，你是故意的吧，給她過期的餅干吃。”

    江敏轉(zhuǎn)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一時沒有話說。

    阮蒹葭抓起掉在令狐苗苗腿上的包裝袋，很不得直接貼到江敏臉上給她看，她道：“你這樣看我是什么意思，我冤枉你了？”

    江敏輕聲道：“......我吃的也是臨期的，你到底為什么總是把別人想的那么壞?！?/br>
    如果是在自己的教室里，附近沒有校草級別的顧子午和章章，江敏區(qū)區(qū)這樣一句話，阮蒹葭不至于跳腳。但壞就壞在她最喜歡的顧子午和章章就在旁邊，她們的一言一行他們聽得一字不差。

    阮蒹葭惱著一張大紅臉怒氣沖沖道：“是你自己本來就有那么壞，你十二歲就敢......”

    江敏聽到“十二歲”三個字倏地變了面色，她張了張唇，正要反擊，令狐苗苗很突兀地給了阮蒹葭一巴掌，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一巴掌，正正打在阮蒹葭胸前微微再靠上的地方。阮蒹葭白得像是從未曬過太陽，令狐苗苗一點(diǎn)不收力的一擊，她皮膚上立刻就起了指印。

    “你為什么打我？！”

    “你為什么嘴巴這么壞！”

    于是，昔日的好同桌在大客車的第三排互相扯住了頭發(fā)。

    江敏驚愕了一瞬立刻去拉架，令狐苗苗哭著不肯松手，阮蒹葭非但不肯松手，甚至還騰出一只手一把抓到了“罪魁禍?zhǔn)住钡拿骈T上。江敏頰上火辣辣得疼，于是也不客氣了。

    顧子午：“......”

    章章：“......”

    ——女生是不是都是神經(jīng)病，明明剛剛還在友好和諧地分享餅干，兩人不過開了一局游戲的時間，怎么就打成了一團(tuán)。

    ——女生打架是不是太殘暴了？能不能不要抓臉？很容易抓到無辜的人的！能不能不要揪頭發(fā)？很難解開的！

    最后就是坐得最近的顧子午和章章不得不趕在前排老師們撲過來之前，或用力掰開白色、粉色、紅色的長指甲，或牢牢壓下蓄滿了力好像要活撕了誰的細(xì)胳膊，將三個小牛犢子似的隔壁班女同學(xué)分開。

    杜沛在全車緊張的空氣里默默掩面，半晌，輕飄飄道：“為師感覺甚為丟人......一人三千字的檢查，連夜寫。”

    兩個小時就到了目的地，薄霧山。雖然是叫薄霧山，但這個季節(jié)，即便在山頂，也并沒有薄霧。薄霧山海拔一千四百多米，沿著曲曲折折的盤山石階路走，即便一刻不停也需要兩個半到三個小時。

    江敏看著班里同學(xué)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尤其是自打下車就一直倒抽著氣的令狐苗苗，默默腹誹。杜沛早前信誓旦旦鼓勁兒：年輕人，不至于爬個山就廢兩天。他顯然是盲目樂觀了，兩天可能根本不夠廢的。

    “老師，薄霧山是不是有索道車？”令狐苗苗天真地問。

    “有是有，”杜沛笑瞇瞇道，“但是令狐同學(xué)，你覺得我能允許你們千里迢迢來了坐索道車上去？”

    “就兩個小時的路程，哪里就‘千里迢迢’了？！”令狐苗苗怨念道。

    “行了，沒得商量，你鞋帶開了，上那邊系緊，然后跟上剛剛在車上跟你一起令老師蒙羞的兩位同學(xué)。你們班班長呢，給我叫過來。”

    “舅舅！”

    “趕緊閉嘴吧你——我沒有你這么丑的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