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就這么足不出戶的陪了溫庭玉兩天，中間溫庭玉不是冷得像掉進冰窟窿，就是渾身酸得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又吐又嘔，時不時的頭疼，嚇得李順一步也不敢離開他的身邊。直到第三天，溫庭玉才慢慢的消停下來，頭疼病也一次比一次犯的輕了。

李順看著他的煙總算是戒了，心上的大石剛要放，溫庭玉又火燒火燎的發(fā)起高熱來。這一燒起來更是可怕，他渾身像著了火，沒有一分清醒的時刻。常二爺來看過幾次，藥流水似的喂進他的嘴里，卻是不見jian轉(zhuǎn)。李順見著溫庭玉整日說胡話，句句都不離自己，心下難受，恨不得身代其苦。但終究只能跟練兵處那報了半個月的假，日日坐在溫庭玉的身邊，替他擦身換帕子。

第十六章

常二爺坐在溫庭玉身邊，仔細的給他把脈。李順站在一邊，也不敢說話，只能擔(dān)心的看著溫庭玉。這幾天下來，他吃不好睡不著，人也是瘦了一大圈，臉上圍了一圈的胡渣。反觀溫庭玉倒仍是清潤的臉，四兒知道溫庭玉愛美，尤其是在李順面前，隔一兩日便尋空子替他刮臉剃頭，生怕他醒了傷心。

常二爺皺著眉頭為溫庭玉把過脈，又拿了隨身的銀針替溫庭玉扎上，這才走了出去。李順跟出去問常二爺說：“二爺，還沒什么起色嗎？都燒這么多天了?！?/br>
常二爺坐在凳子上寫著方子說：“溫老板的身子本來就不好，這七年跟臺上的中氣都是用藥撐出來的，再加上戒煙本就是傷元氣的事情，一來二去，病也是正常。李大人，您也別太擔(dān)心了，溫老板的心結(jié)解了，想必求生的意志也強，他這病，放以前我不好說，但現(xiàn)在，再吃上幾副藥就能好，只是等退了熱，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不能想著上臺了。”

李順急著說：“二爺，庭玉要是不能唱了……這……這……”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總之心下覺得不妥，溫庭玉唱了十八年的戲，突然知道自己不能唱，豈不是要傷心難過。

常二爺寫好方子，轉(zhuǎn)頭對李順說：“您想哪去了，我聽溫老板的戲都聽了那么多年了，他要再也不能唱，這不是要我的命嗎？只是現(xiàn)在他身子的情況，絕對是不能登臺了，一切都等調(diào)養(yǎng)好了身子才好再說。”

李順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但還是擔(dān)心的說：“庭玉這些日子都沒醒過，前些日子還吐過血，要再這么熬幾日，我怕……”他突然想起溫庭玉在馬車里跟他說過，不吉利的話，說出來就成真了。他咬了下舌頭，怎么也不肯往下說下去了。

常二爺皺著眉頭說：“我給您寫的方子里，用的都是金貴的東西，保的就是溫老板這點心脈。好在他平日是拿這些當(dāng)飯吃的，身邊應(yīng)該有的是存下來的藥材，要短什么，就來同仁堂抓吧。如果我料得準，再過三天就該醒了?！闭f完進屋把針拔下來，起身抱拳說：“李大人，我來了這么久，同仁堂那邊應(yīng)該積了不少病人，先告退了?！?/br>
李順點頭說：“成，聽說您最近身子不大好，平日里也要保重著些。”說著沖外邊說：“二爺要走了，備車，封雙份的紅包?！?/br>
等把常二爺送出了府，李順皺著眉頭想著常二爺?shù)脑?，果然四兒還是跟他少說了不少，溫庭玉拿補藥當(dāng)飯吃，可見平日身子差到什么地步。而那些貴重藥材，哪一樣都不是平常人用得起的，可溫庭玉卻吃了那么多年，這些到底是他自己買給自己的，還是林玉堂給他的？

李順嘆了口氣，心想，想這么多干嘛？過去的事，當(dāng)斷則斷，他要在這事兒上糾纏，算什么男子漢大丈夫？想著就到了睡房門口，沖四兒說：“你煎藥去，這兒有我看著?！?/br>
溫庭玉比常二爺預(yù)料的還要早一天就清醒過來了，睜眼看見李順在他身邊，滿臉的胡渣，人瘦了一大圈。他急著伸手就要摸李順的臉說：“怎么我才睡了一會兒過去，你就瘦成這樣了？”

李順握著溫庭玉的手說：“我沒事兒，回頭睡一覺就好。倒是你，一會兒？你都睡了好幾天了，現(xiàn)在身子覺得怎么樣？”

溫庭玉難過的看著李順的臉，突然醒起自己昏睡了幾天，樣子應(yīng)該和李順也差不多，忙低頭掩了被子不讓李順看自己，直著叫李順出去。

李順看的好笑又好氣，上炕抱著溫庭玉說：“四兒天天替你刮臉剃頭，如今你比哪家的大姑娘都好看，快出來，別悶著自己。”

溫庭玉在被子底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才探出頭來問：“順哥，我一直昏昏沉沉的發(fā)夢。你告訴我，我到底病了多久？”

李順?biāo)懔怂闳兆樱χf：“也沒多久，昏睡了有十日吧，嚇?biāo)牢伊?，整日胡言亂語的。”

溫庭玉臉一下白起來，想起自己夢里似乎把這么多年又過了一遍，抓著李順的手就問：“我都說什么了？”

李順看了溫庭玉一會，頭低下去，埋在溫庭玉肩窩中說：“庭玉，當(dāng)年是我不對，怎么都不該走的?！?/br>
溫庭玉覺得自己的肩上濕了一點，熱熱的燙著皮膚。他閉著眼睛，輕輕的說：“走都走了，還提他做什么？順哥，你回來了就好?！?/br>
李順的頭埋了半天，這才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來，抬手胡亂擦了下臉說：“你這么多天都沒好好吃過東西了，瞅你，再瘦下去就能被風(fēng)吹走了。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br>
溫庭玉也覺得腹中饑餓，微微笑著說：“我想吃餛飩侯的餛飩，俊王的焦圈燒餅，魏鴻臣做的乳酪，還有白石光做的豆腐腦，你幫我去買好不好？”

李順聽完一楞，要買這些東西，不但要轉(zhuǎn)上整個北京城，還不一定能買到，全都是一天做不了多少的小吃。溫庭玉見李順楞神，噗哧一下笑出來說：“都是油膩的東西，我才不想吃呢，你叫四兒煮碗粥進來就得了?！?/br>
李順嘿嘿笑著說：“你瞅瞅，張口就要那么些刁鉆東西，這兩日你先喝粥，那些東西，等你熱退了，我每日從練兵處那回來就幫你轉(zhuǎn)去?！闭f著就喊四兒煮粥。

溫庭玉靠著李順說：“怎么你不能跟家陪我了？那我就燒下去，說什么也不能讓這熱退了?！?/br>
李順側(cè)頭沖溫庭玉的耳朵吹了口氣說：“口沒遮攔的，說什么呢？我才進北京就告了半個月的假，那邊的事情一準堆的，公文都送家來了。我再不過去，早晚被打回天津，說不定連這協(xié)統(tǒng)都給我撤了，回頭還上街賣藝去?！?/br>
溫庭玉被李順吹的癢起來，他側(cè)頭咬了口李順，這才笑著說：“賣藝就賣藝，我這么多年，好歹積蓄了些，沒了買福壽膏的拖累，再唱上兩年就能開班了。回頭，回頭……”他剛要說要養(yǎng)李順，突然想起上次李順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