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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訴人的提問或蔣振興的回答,表情嚴肅,但幾乎一言不發(fā)。倒是蔣振興在法庭調查過程中,幾次發(fā)言都既合情又在理,既專業(yè)又犀利,能夠一擊即中公訴人的提問漏洞,不像業(yè)外人士,倒像出自傅云憲的手筆。許蘇深信傅云憲的能力,卻仍為傅云憲的沉著感到揪心,在場媒體那么多,回去又當怎么添油加醋地報道,說果不其然是官派律師,一碰上中央批示的大案,這就啞火了?到了舉證、質證環(huán)節(jié),公訴人開始舉證,并表示所有證據(jù)出示完畢之后才能允許辯護人質證。說是舉證,其實就是走過場,草草羅列證據(jù)提綱,把千本案卷中的大綱標題全部通讀一遍,就算完事兒了。對此何祖平首先提出抗議,厲聲斥責公訴人此舉是變相剝奪辯方合法質證的權利,因為蔣振興案光案卷就千余本,一組證據(jù)上千條,還都是被強行歸納為犯罪證據(jù)的震星集團正常經(jīng)營行為,光讀下這些標題都得幾個小時,別說律師們看不見一向實質性的證據(jù),就連記住這些證據(jù)提綱都來不及,還怎么就每個證據(jù)的細節(jié)漏洞質疑反問。何祖平的抗議得到了律師團的集體響應,一時間律師們都坐不住了,“反對”“抗議”之聲頻起。公訴方底氣十足,態(tài)度強硬,說根據(jù)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舉證的相關規(guī)定,一事一證,證據(jù)可以單獨出示,也可以分組出示。何祖平的提議被法院駁回了,還提醒他注意庭審秩序。按何祖平的脾氣,屢次合法抗議被駁回,那就要聯(lián)合其余被告人的辯護律師一起罷庭了。律師團沸沸揚揚不肯罷休,庭審一度難以繼續(xù)。眼看休庭在即,傅云憲卻仍按兵不動,只是手腕微微一抬——一個手勢,君漢的律師們率先安靜,別的律師也都跟著不鬧了。此舉很給公訴方面子。那個女檢察官朝傅云憲投來了充滿好感的一眼。“震星集團將募集來的公眾資金,大量投入廣告而非生產(chǎn),既是虛假宣傳,又是揮霍浪費……”經(jīng)營時期,震星投放過廣告的二十余家媒體平臺被女檢察官走馬觀花似的一一念過,傅云憲突然出聲將其打斷。“辯護人對震星集團是否在與天氣預報間投放廣告持異義,要求公訴人出具相關證據(jù),并要求明珠臺的相關負責人到庭接受質詢?!?/br>此言一出,立即引起旁聽席上一片噓聲。這是蝸角之爭,毫無疑問。每天幾億人收看,震星投放的廣告人盡皆知,與免證事實無異,即便按照程序應該出示證據(jù),也沒必要讓明珠臺的廣告部負責人到庭作證。傅云憲繼續(xù)說:“辯護人對震星集團在東亞臺節(jié)目投放的廣告持異議,要求公訴人出具相關證據(jù),并要求東亞臺的相關負責人到庭接受質詢……”別的律師可能記不住,但傅云憲不會。但比起別的案子他常讓團隊律師閱卷,自己只把握大局、提拎重點,對于蔣振興案,傅云憲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晚上時間親自閱卷,對案卷的熟悉程度甚至令全體公訴方大感吃驚。他將方才公訴人宣讀的那些廣告媒體都復述一遍,無論網(wǎng)媒、紙媒還是電視媒體,無一例外,都持異議,也都要求證據(jù)展示與當庭質證。法官出聲提醒他:“辯護人,這些不是必要——”傅云憲根本不容人打斷,目視公訴方四人,提了音量道:“質證質什么?質的是每一項證據(jù)的客觀性、關聯(lián)性、合法性,質的是它的證明力有無與大小。二審已經(jīng)認定證據(jù)不足發(fā)回重審,你們還是一份證據(jù)不出示,囫圇吞棗地念提綱,廣告宣傳都定性為揮霍浪費,是真不懂市場經(jīng)濟,還是不教而誅,羅織構陷?!”公訴人老話重提:“本案案卷上千本,證據(jù)不可能在庭上一條一條地展示,最高人民檢察院曾有文件——”傅云憲再次將對手打斷:“法庭上只講法律,你們堂而皇之走過場,我也有理由要求一證一質。去年兩高三部,強調對于控辯雙方有爭議的證據(jù),應該一證一質,最高人民法院加強對證據(jù)的嚴格審查,也出了33條細則,不經(jīng)辯論不能定案?!?/br>傅云憲語聲鏗鏘,強大氣場令人生畏,許蘇聽得手直斗,像士兵聽見戰(zhàn)鼓似的,全身的血液直沖腦門。“要不我們就震星的存量資產(chǎn)、債務與實際融資金額等關鍵問題質詢清楚,要不我們就一條一條證據(jù)慢慢過,我有時間,在座所有的律師都有時間,不管要在這庭上耗多久,奉陪到底!”傅云憲話音落地,全場肅靜幾秒鐘后,旁聽席上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如此一來,公訴人的節(jié)奏就全亂了,原本想要磨洋工磨跨對手,結果反被對手牽制。連審判長也認同,應該就關鍵證據(jù)進行舉證質證。公訴方仍試圖反駁,反被傅云憲借著機會再次重申己方觀點:“萬源案重審期間,公訴機關違背刑訴法‘補充偵查以二次為限’的原則,進行了第三次補充偵查,補充案卷近百卷,然而公訴人方才列舉的條條證據(jù)大綱,如宣傳推廣、賑災助學、出國交流考察等,恰恰證明被告人蔣振興不僅沒有詐騙,反而是個有情懷、有格局、有社會責任意識的企業(yè)家。本案一審就是錯案,公安起點錯、檢察跟著錯、法院錯到底,完全無視,國家應積極引導中小企業(yè)創(chuàng)造條件,通過法律、行政法規(guī)允許的各種方式直接融資,而將一個民事可調解的案子強行納入刑法規(guī)制,懇請本案合議庭糾正錯案,公正判決?!?/br>盡管還未到辯護人發(fā)表辯護意見的環(huán)節(jié),但在這個時間點上拋出無罪觀點卻是蛇打七寸,極易打動辦案法官。旁聽席上的掌聲再次響起,審判長屢次制止仍沒停息,公訴人無話可對。當天庭審結束,律師、媒體與投資戶一擁而上,傅云憲前簇后擁,當真跟巨星一樣。許蘇已經(jīng)不是君漢的人了,不比以前就在傅云憲身邊黏前貼后,人人還得看他臉色。如今他被人群擠在外頭,推來搡去,他訥訥站著,遠遠看著,不習慣。他發(fā)現(xiàn),傅云憲腕上一直戴著的護身符,不見了。許蘇原本是想找傅云憲談談的。具體談什么,他還沒想好,可能只是聊表關心閑聊兩句,可能就想問一問,溫榆金庭的房子還能不能加他一個名字。法院里沒法挨上邊兒,只得守在傅云憲停車的地方,知道律師團回去以后還得連夜開會討論,為明天的庭審做出萬全準備,所以沒打算真把人約出來,就想見縫插針地跟他說兩句。傅云憲明明看見了他,卻沒有下車的意思,反倒一踩油門揚長而去。許蘇搭著何祖平的車回到酒店。他一天沒有交接,辭職信遞出去的第二天,就獲批準離開了君漢,連面都沒再見上。文珺告訴他,這是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