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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鴻志說:“還有一點,案子經(jīng)媒體報道以后,輿論壓力挺大……”馬秉元插話道:“正常,老百姓都仇富?!?/br>傅云憲道:“那就直接民事起訴,狀告該媒體報道嚴(yán)重失實,侵犯了你的個人名譽(yù)?!边@案子在傅大律師眼里太小了,他咬著煙,不緊不慢地說:“這個案子的基本事實可以這么推定,齊天沒有強(qiáng)jian小蕓的主觀故意,雙方系自愿發(fā)生性關(guān)系,小蕓男友因醫(yī)藥費難籌,遂起敲詐的念頭……”聽這意思是要把輪jian辯護(hù)成“佛跳墻”,許蘇如坐針氈,把手里大堆籌碼撥弄得啪啪響。傅云憲可能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對他說,嫌悶就出去玩玩吧。人還沒走,馬秉元突然一把拽住許蘇,從隨身攜帶的黑皮箱里取出幾沓人民幣,一股腦全往他手里揣,他說,這是叔叔給你的零花錢,去古玩街轉(zhuǎn)轉(zhuǎn),喜歡什么就買。許蘇抱著滿手的錢,腦子一片空白,踉踉蹌蹌地走出去。賭場的包間外頭有酒吧,音樂聲震耳欲聾。幾個穿著相當(dāng)暴露的年輕男女,男的露著襠下二兩,女的袒著胸前半斤,一看就是K|粉磕嗨了,正群魔亂舞中。這些人海|洛因是不碰的,那玩意兒太猛,沾上就是個死。從許文軍到白婧,許蘇自認(rèn)小半輩子就跟毒|品結(jié)下了不解之孽緣,所以瞧著這些人格外惡心,一直乜斜著眼睛打量他們。其中一個注意到他的存在,劈頭蓋臉就罵過來:“看屁看,想死?”這伙人許蘇是不敢惹的,全是又橫又不要命的,看丫兩眼就沖過來揍你,回一句嘴能直接送你去見佛祖。許蘇轉(zhuǎn)身就走,如水蛇般在人群中蜿蜒而過,悄無聲息。這地方他被傅云憲帶來過不止一回,也算熟門熟路。本來想去傳說中的古玩街轉(zhuǎn)轉(zhuǎn),沒走多遠(yuǎn),他就看見一個賣貨的。老頭是個瘸的,收拾自己的攤子時走了幾步,顯得十分費勁。不過他的攤子雖小,貨品倒是挺繁雜,大件的如古瓷瓶器、皮箱繡品,小件的如佛珠、扳指還有龜齡鎖,基本一應(yīng)俱全。許蘇蹲在地上挑挑揀揀,想買個什么佛家的法器擋災(zāi)辟邪,結(jié)果卻被一只彩色的陶瓷香爐吸引了視線。兩個把手,三只腳,香爐上的圖案看上去像是手工繪制的,花花綠綠的,還挺好看。許蘇把東西拿在手里反復(fù)賞看,哪知道身后突然冒出一個行人撞他一下,香爐失手掉在地上,啪,把手?jǐn)嗔恕?/br>許蘇嚇傻了。古董這種東西價格不好估算,搞不好就得賠得他傾家蕩產(chǎn)。疑心是這瘸老頭故意找人碰瓷,許蘇微微弓起背,齜牙瞪眼,跟進(jìn)入戰(zhàn)斗模式的貓似的,打算跟對方干架到底,沒想到老頭主動開口:“我這東西是假的,收你一百五,多不?”聽得許蘇狠狠一愣。“你今天要碰上別人,至少得跟你說是雍乾的東西,訛?zāi)阋还P,”老頭咳了幾聲,又說,“所以你要記住這個道理,以后在攤子上看東西必須先詢價,否則人家說多少賠多少,得吃大虧?!?/br>想到自己方才小人之心了,許蘇有點汗顏,便不說話了,專心蹲在攤子前頭挑揀。這回倒是學(xué)乖了,看一件東西就問一次價,順便聽老頭講解古玩知識,別看對方貌不驚人,絕對是民間鑒寶大家,尤懂明清瓷器。一老一少,聊得不亦樂乎。許蘇天生招人喜歡,東西還沒選中,學(xué)了一肚子鑒寶知識不說,還將老頭的身世背景與家庭情況全打聽出來。也是蕓蕓眾生一螻蟻,上有八十來歲的母親,下有先天腦癱的孫女,苦人兒。聽老頭說,年前出了一場車禍,肇事司機(jī)跑了,沒撈著一毛錢賠償,所幸傷勢不在要害,撿了條命。只是瘸腿之后搶不過年輕力壯的攤主,原先古玩街的位置被人占了,不得不將攤子挪了地方。許蘇感到心酸,不禁說:“你又老又殘,去鬧市地段行乞,不比在這里擺攤兒賣破爛強(qiáng)多了?”“自力更生挺好,還沒窮到那一步。”老頭搖頭,笑得既挺樂觀,又略苦澀,“就是這里市口實在不好,能讓我把攤子擺進(jìn)古玩街里,就好了?!?/br>一晚上因齊天那破案子惹來的不快,此刻煙消云散。許蘇發(fā)現(xiàn),他見過這么多名利俱全的上等人,可他們的覺悟竟都比不上這個瘸腿老頭。揣著一袋子錢,正愁沒地方花去,他想給老頭捐錢,又怕對方不接受,索性就找了買古董的借口。許蘇本來也不識貨,隨意挑了幾件東西放在腳邊,剛打算走,目光突然被一枚紅銅質(zhì)地的護(hù)身符吸引去了。藏傳佛教的百字明咒護(hù)身符,紅銅小佛像端坐中央,外頭有青金石點綴,雖不是什么絕頂稀罕物什,倒也算是一件挺精巧的藝術(shù)品。許蘇念過百字明咒,大意是勸人行善積德,消除罪業(yè),然后“佛說同獲彼福德”,最終寂靜自在。反正這類佛里佛氣的東西,大抵都能用來祛厄擋災(zāi)。許蘇問老頭:“多少錢?”老頭伸出手指,連說帶比劃:“這個貴點,是一個西藏老僧給我的,得八百八?!?/br>“一萬八?”許蘇咋呼起來,“這是唐朝古物你知道么,一萬八太便宜?!?/br>老頭仍不打算賺昧心錢,仍好心提醒道:“不可能是土里挖出來的稀罕玩意兒,假的。”“加錢?”也不知怎么耳朵就背了,聽什么都生岔,許蘇說,“算了,連我腳邊這些,給你兩萬吧?!?/br>第十五章挽聯(lián)齊鴻志這人也怪,不樂意給受害人小蕓賠償,卻愿意花重金聘請傅云憲。案子口頭聊不細(xì),他準(zhǔn)備回去給傅云憲更多詳細(xì)資料,提前走了。傅云憲雖與齊鴻志同是客人,倒有主人的架勢,起身送對方出門。出了賭場大門,馬秉元巴結(jié)著傅云憲說:“晚上給傅爺安排個伺候的人?”他知道傅云憲的獨特癖好,目光猥|瑣,笑容yin|邪,“保管盤靚條順,伺候得傅爺舒舒服服?!?/br>但傅云憲似沒有聽見這話,一雙眼睛只看向一個地方,目光脈脈,嘴角微微上翹。不遠(yuǎn)處,半昧不明的街燈下,許蘇正跟一賣古玩舊物的老頭聊得歡實無比。他蹲在一攤子破爛之前,手里抱著幾件半假不真的東西,許是在跟老頭砍價,手舞足蹈嘻嘻哈哈,一臉學(xué)生稚氣,一副少年心性。城市入了夜,風(fēng)吹林梢的聲響宛若天籟,傅云憲也覺得,外頭的空氣特別新鮮。馬秉元見傅云憲沒回話,又喊一聲:“傅爺?今晚要不要找個小朋友伺候你——”傅云憲其實聽見了,但聽見了卻不想回答,仍靜靜望著許蘇,半晌才冷冷淡淡地回答:“不用了?!?/br>馬秉元也循著傅云憲的視線望了出去,才知其目光終點是許蘇。方才賭興正濃沒仔細(xì)瞅,眼下一看還真是又白又嫩又好看,當(dāng)即若有所悟地笑了。夜色掩住了這猥瑣的笑容,傅云憲轉(zhuǎn)身往會所里走:“再玩兩把?!?/br>回到牌桌上,大概是送錢的金主不在了,傅大律師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