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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覺著那疼順著血脈經(jīng)絡(luò)流淌散開,就連胃也跟著縮起來疼。 我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倘是沒記錯,該是“夜深了,殿下請便。”我聽得他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左右如今你也不愿見著我。”那時候以為一切若能得個善了,還有漫長到令人厭倦的歲月來彼此消磨,即便是彼此折磨,踉踉蹌蹌這一路興許也就白了頭。誰成想,竟是真不能再相見了。 窗外栽的骨里紅梅還未全然凋謝,倒是人先散了的。天意委實弄人。 他從來都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興許比旁人更厲害一些,可厲害的這些,也不過是打小開始,便有人期望著他能這般。 窗外已有了熹微的晨光,被窗戶紙這一遮,更顯得朦朧??山K歸天是亮了的。 我思緒翻涌,復又落定,連帶著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只輕笑了一聲,探手從懷里取出那紙和離書,自上而下掃了一眼,而后捏住上端,搖了搖頭,緩緩將其一撕兩半,“他倒是好打算?!?/br> 那大宮女瞳孔緊縮了一下,猛然看向我。遲疑了片刻,仍是出言勸道:“消息是殿下的暗線一層層遞回來的,經(jīng)手的人雖多,規(guī)矩卻嚴,除卻我并未有人知曉。暗線的消息比軍情走得快一些,趁前線的軍情還未傳回上京,這是娘娘與東宮斷絕關(guān)系最后的機會了。” 我聞言皺了皺眉,儲君陣亡這等動蕩社稷根本之事,再是快馬加鞭地上報圣聽也不為過。一時不知是他的暗線速度太快,還是這折子遞得太慢。 心念一轉(zhuǎn),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急急問道:“你說他...”我頓了頓,仍是不想提及這個詞,“到底是怎么個情形?靈柩何日回京?” 她愣了愣,眉間閃過一絲喜色,想來是明白了我方才所想,可不過一瞬,又委頓下去,低聲道:“殿下是領(lǐng)兵途中在沉沙谷被契丹人伏擊,一個走出來的活人都不曾有。且那處如今是被契丹控制的,不好貿(mào)然出兵去探?!?/br> 我聞言明白過來,既是仍在契丹控制下,能僥幸留有一命的可能確實微乎其微,就怕是連尸首都落入契丹人之手。 她又及時補上一句,“還算萬幸的是那日里恰巧起了沙暴?!?/br> 沉沙谷之所以得名沉沙谷,也是因著其地形氣候的緣故,沙暴是常有的,且一旦起了大沙暴,谷內(nèi)便是飛沙漫天,待平息下去時便能再積上厚厚一層沙土。 我閉上雙眼,谷中被伏,本就是尸首疊著尸首,若是再覆了沙塵,想來契丹人也不能再費這個力氣去挖一個死人,倒真是...萬幸。他那般傲氣的一個人,倘若死后真的落入契丹人之手被百般折辱,怕是能氣到徑直將地府冊子搶了去勾他們的名字。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蔽覍⒁炎鲀砂氲暮碗x書疊在一起,借蠟燭上的火點了起來,俯身將蠟燭吹熄,手上一松,那團火便落到地上,紙蜷縮起來,上頭的字跡再也瞧不清楚,化成了灰燼。 “我與他可不同,我向來不愛食言的。我答應(yīng)過他,即便是九幽煉獄也要去把他撈回來。如今,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把他帶回來。” 我瞥她一眼,見她對我的情緒緩和了不少,“你不是尋常人,又不會功夫。既是能經(jīng)手他暗線的消息,又能替他收著私印,想來是這暗線的頭兒?” 她深深望了我一眼,換了臣下的禮節(jié),“屬下初三,總管的就是這些暗地里的消息?!?/br> 她的身世說來也是令人心疼得很。她生母乃是皇后娘娘那安闔宮里的一個灑掃庭院的粗使宮女,機緣巧合下同宮中一侍衛(wèi)遇上,好巧不巧,兩人雖素昧平生,卻是同鄉(xiāng),一時在這無限冷清的宮中惺惺相惜,結(jié)下了這段孽緣。沒多久,便懷上了孩子。 宮女私通乃是大罪,兩人又委實舍不得這個孩子,只好生下來,偷偷送去宮外找了人家養(yǎng)著。本以為日子能漸漸好起來,可沒熬到宮女被放出宮,侍衛(wèi)便因醉酒玩忽職守,被罰去守一輩子皇陵。 宮女出宮不便,以往幾年都是侍衛(wèi)去看看孩子,將月錢給那戶人家。那戶人家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只是拿錢辦事。侍衛(wèi)這一走,便絕了那孩子的活路。宮女日夜以淚洗面,身子已是一日不如一日。有一回她躲在樹后頭哭,被幼時的太子發(fā)覺,再三追問下,才得知了其中緣由。 太子那時候還是孩子心性,登時便令人暗地里找那戶人家,預(yù)備著將孩子買回來??蓪m女積勞成疾死在了宮里,送佛送到西,兩人年紀上又相差無幾,太子便把人留在了東宮,只當是多個丫鬟。后來見她聰慧超乎常人,便開始放手讓她做些事情,一步步掌管了他所有的暗線。 她同我說這些事的時候,眉眼低垂,偶或聲音還打著顫,末了只說太子于她有再造之恩。我知她對太子必然是忠心耿耿,也放下心來。且她效忠的是太子,太子吩咐她將私印給我,助我保全自身,她雖自然照做,心中卻未必認可。 或者說,她更擔憂的是太子,無論生死。若是她有這個能耐去北疆,早便去了。如今她去不了,可我未必去不了,她打心底也未必就認了死理偏要攔我。我拿準了這一樣,并未費多少周折便與她達成了共識。 趁著消息還未傳至上京,確是我最后的機會――去北疆將他帶回來的機會。 我細細排布了一番,令憐薇裝作我,依然稱病,且是能染人的惡疾,將寢殿封鎖起來。兼之初三里外照應(yīng)著,一時半刻也漏不了餡兒。 辰時三刻,初三上來附耳同我道:“娘娘要的通關(guān)文牒一應(yīng)都備好了,地圖也依著暗線的消息在繪了,晌午便能好。世子妃也請來了。” 我點點頭,“晌午我便走,再耽擱怕是要來不及了。這期間你且盯好了,萬萬不能出岔子?!?/br> 過了這許久,我同嫂嫂終是能見上一面。 還未言語,她只瞧了一眼我眼下的烏青,便心知肚明般,嘆了一口氣,“我早便怕著是要出事的,果不其然?!?/br> 我垂下頭去,輕聲道:“從前還道是我不欠他什么,如今倒是好了,這一欠,便欠了一條命。” 她拍了拍我手,“他這是以命換命?!?/br> 嫂嫂柔著聲同我道,自太子去到北疆,秦家的困境便解了――四皇子本也是繞著彎兒地要對付太子,正主既已到了,何必再劃個彎兒過去?只是這樣一來,所有的明槍暗箭便直往他身上招呼,縱使他同秦家聯(lián)手,抗過了好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