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妖精哦。”

    這樣的日子，不知不覺已經(jīng)不是困住她的牢籠，而是她隱秘的小天地，引路人變成一群可愛的家人，碧霄小鋪?zhàn)兂杀绕瑘鲞€要神圣的地方。

    甘澤的嘴角緩緩攢出一個笑來，無意中對上慈云大師的臉。大師慈眉善目：“施主，善因得善果，一切都會沒事的。”

    “嗯，借您吉言，一切都會沒事的。”甘澤說。

    眾人來到齋房，盤腿而坐，閉上眼睛。慈云大師的木魚一下一下地敲著，甘澤不知不覺平靜下來，恍惚間，黑暗中只剩下遠(yuǎn)處傳來的鐘聲。

    “砰！”

    甘澤覺得自己被扔到了地上，暈暈乎乎的，耳畔一陣嘈雜，是宋窈的聲音：“這是袁郊老頭的住所！”她抬頭一看，正是那熟悉的博古齋。

    完了，宋窈對袁郊有仇，可別把人家的書齋給拆了。甘澤來不及關(guān)心其他，從地上爬起來去攔宋窈，沒想到宋窈大手一揮，博古齋上的雜草竟然都快速地生長起來。

    老屋子上很快開滿了花。

    宋窈笑了一下：“送給老朋友點(diǎn)禮物?！?/br>
    “當(dāng)——”幽靜的樹林里有鐘聲傳出，甘澤推開了那扇木門。

    熟悉的書案，熟悉的老人，還有那些字畫。袁郊好像比之前更老了一點(diǎn)，說出來一句和慈云大師一樣的話：“人帶來了？你做的不錯，護(hù)住了。書中的人物活了，這原本是我的紕漏，我鐘靈司的紕漏……幸好你還肯聽從我的教導(dǎo)，沒有讓他們禍亂世間?！?/br>
    “是的?！备蕽牲c(diǎn)頭，雙手捧出，卻不遞給他。

    “怎么？”袁郊道，“甘澤，老夫勸你一句，鐘靈司是我大唐專有，為了降伏世間妖魔，我身為司丞，天下大小妖魔精怪都不足為奇。書中人物成精，是借了我這書齋的一點(diǎn)靈氣，擾亂天界秩序，為萬物所不容，沒有人會幫你?！?/br>
    甘澤看著這個有些滄桑的老人，一下子明白了元崎家的故事，那些大大小小的線索，在這一句話中連成了線。她覺得站在身側(cè)的元崎有點(diǎn)發(fā)抖。

    “在此之前，我要問一個問題：我到底是誰？”

    “把草稿給我，我告訴你?！痹检o靜地看著甘澤，仿佛身后那些人都是浮云一般，不值得入眼。

    “那他們以后會怎么樣？”甘澤又問。

    “哪里來，哪里去?！痹季従彽靥痤^，細(xì)雪般的頭發(fā)下，隱藏著隱隱的皺紋，“我為百姓降妖除魔，只是留下這一點(diǎn)冤孽，所以遲遲不轉(zhuǎn)世離去，只是為了讓千秋萬代百姓免受困擾。甘澤，一千多年了，老夫只有這一個心愿，你也不能滿足嗎？”

    甘澤聽見老人的話，看見他佝僂的身子，咬咬牙，閉上眼睛。二十多年的陪伴，雖然只是夢境，她卻覺得這個老爺爺有著說不出的親切，她知道自己會心軟，索性不看。

    “我明白了?！彼犚娮约旱穆曇粲悬c(diǎn)顫抖，“我是您創(chuàng)造出來的，對嗎？元崎是您的后代對不對？您在創(chuàng)造我的時候，有想過我是這樣的一個人，長成這樣的相貌，我會幫您做這么多事情嗎？”

    袁郊看著她，搖搖頭。

    “我曾經(jīng)是您筆下的人物，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了。他們也一樣。他們的確沒有做什么壞事，他們和您書里寫的一樣，每個都是好人，幾千年沒做過什么壞事，對我來講，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真實(shí)存在著的人，讓我保住甘澤謠是我該做的，但我現(xiàn)在有法術(shù)，有能力，我希望他們繼續(xù)活下去……不在書里面，在這個世上?！?/br>
    她想了想，“和元崎一樣，好好活著，不帶負(fù)擔(dān)，像個人一樣地活著。如果我證明自己的法術(shù)能夠控制他們，您能同意我嗎？”

    “你……”這是陶峴對甘澤說過的第一句話，甘澤幾乎要以為他是個啞巴。她回過頭嫣然一笑，覺得陶峴一定感動得五體投地。

    她讀過陶峴的故事，他當(dāng)了那么久好人，卻也在漫漫歲月長河中干了一些虧心事。但他不欠袁郊老人什么，是非功過應(yīng)該由碧霄小鋪的人評判。

    “沒有人的法術(shù)能夠打敗我。”袁郊說。

    “那就杜絕源頭，在我走后，我會交給博物館處理。之前我探測出里面的禁錮之力，想必就是囚禁他們的關(guān)鍵，這個更加簡單……”

    她伸出手臂，手掌印在上，黃色的渾厚靈力順著手掌，漫漫流淌到她體內(nèi)，她仿佛被人抽走了血，有些頭暈?zāi)垦?，卻知道自己現(xiàn)在不能服軟——再說陶峴只要還活著，很難保證的安全。這是來見慈云大師之前，甘澤想出的唯一方法。

    就在這瞬間，袁郊動手了！

    一道紅光直沖云霄，帶著一股力量撲向甘澤，甘澤拿出符咒招架，卻覺得一陣天昏地暗。

    為她擋下這一道劫的，是幾乎同時出手的元崎和聶隱娘。

    聶隱娘受傷了，卻仍然笑得很開心，笑容里透著得意，相比之下元崎就有些嚴(yán)肅。兩人什么都沒說，遠(yuǎn)遠(yuǎn)地，甘澤聽見袁郊老人嘆了一口氣。

    “隨你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尊貴的讀者朋友們，明天就大結(jié)局啦?。?！

    可能還會有番外，敬請期待，或者有什么想要看的可以告訴我哦！

    第55章 

    風(fēng)不知從何處而起， 越來越大，沖進(jìn)博古齋門縫里一陣呼嘯，成千上萬的草稿和書頁飄落， 甘澤動手去撿， 卻怎么也拿不完。有金黃色的東西隨著風(fēng)卷入她的手心， 是一片銀杏葉。

    “袁先生， ”甘澤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越來越大的風(fēng)中被吹得七零八落，她抬頭去看袁郊老人， 他站起身顫顫巍巍地要向前走，她想要扶他一把。可他的身子逐漸消失了，眼前的畫面也一起消失。她感覺到元崎抱住她的腰，圓圓在身后害怕地帶上了哭腔，甘澤最后只記得自己一直在說：“您放心吧， 您一定放心吧……”

    成千上萬的銀杏葉蓋住了茅屋，蓋住甘澤的眼底， 瘋狂地滋長。鐘聲回蕩在混亂的場景中，一聲一聲地響。

    漫山遍野，一片金黃。

    這一覺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是一個清晨。她睜開眼， 元崎坐在床邊， 對她笑：“看來老祖宗對自己的血脈還是仁慈了，我是你們之中最先醒來的，還要把你們一個個扛回來，感覺身體還強(qiáng)壯了不少?！备蕽奢p咳兩下， 一杯水立刻遞到她面前。

    她什么都沒說， 一把抱住元崎，感覺眼底濕濕的， 又覺得元崎的懷抱很暖。這是一個綿長的吻，甘澤用一切方式確認(rèn)事情的結(jié)束，元崎知道那種感覺，兩人什么都沒說，房間里寂靜無聲。

    “他們呢？”

    “在隔壁，去看看吧?！痹檎酒饋?，甘澤發(fā)現(xiàn)這里居然是元崎的另一處住所，房間里整整齊齊擺著八張床，有點(diǎn)像小旅館。

    甘澤一一看過，沒有陶峴。一沓草稿放在床頭，那些宣紙立刻變得老舊很多，陶峴的那一頁，被撕裂了個角。甘澤疑惑地抬頭，元崎說：“是他自己的意思，就讓他陪著袁郊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