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要握上來的時候卻陡然抽離。有那么一瞬間，我真的很想緊緊握住他的手，我們就這樣離開，離開這一切的喧囂和紛擾。去個什么地方好好的過小日子。隨便做個小買賣，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等我們都老了的時候互相攙扶著去公園里曬太陽。這輩子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少。可是我辦不到，我還有我爸。我怨他也好，怪他也好，但是卻沒有辦法恨他。他畢竟是我爸。我是一個人，他何嘗不是。讓我怎么能丟下他不管。

“李渭然，我欠你的，一輩子都還不清?！?/br>
李渭然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僵了，他似乎是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他彎起的眼角還來不及落下，他半張著嘴，看著我。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他眉毛抖了抖，忽然就哭了。我欠他的，真的一輩子都換不清。

“我家還有我爸，我不能不管他。”

“他都這樣對你了。為。。為什么。。”李渭然的眼淚無法抑制的留下，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哭，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話語因為呼吸變得斷斷續(xù)續(xù)的?！拔覟榱四?，什么都不要了。你。。你為什么，不和我走。他都那樣。。對。。對你了?！?/br>
“他畢竟是我爸，我也不能不管他。”我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才是最殘忍的那個人。我看著李渭然的流淚的樣子，心里徹骨的哀痛，卻怎么也哭不出來，甚至是想哭的心思都沒有。

李渭然不停的抬起手背擦眼睛上的淚水，火車站廣場前面全是人，我們倆這樣突兀的站在這里引人側(cè)目。“我cao，我就是個傻逼。我他媽才是個傻逼?！彼薜乃盒牧逊?。我想把他抱在懷里，安慰他，可是我已經(jīng)沒有資格。當(dāng)我在他和我爸之間選擇我爸的時候，就沒有資格在左右他的感情。忽然清醒的厲害，我頭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也可以做到這么理智。我不可以抱他，不可以安慰他，不可以給他任何希望。我現(xiàn)在做什么都是犯賤。

李渭然哭了好一會兒，終于抬起頭。他眼睛里全是血絲，目光又變得堅定。“你想好了么？”他就那么看著我，眼神深邃的讓我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和去年冬天的時候一模一樣。他總是把主動權(quán)給我。

“想好了?！蔽尹c點頭，和上次一樣，毫不猶豫。

“那就這樣吧?！崩钗既徊]有像上次一樣轉(zhuǎn)身離開，他把登山包卸下來，落到地上的時候還濺起了一陣塵土?！斑@樣也好。”李渭然嘆了口氣，抬起頭看著我笑了笑。拖著登山包，走到一旁的石階上，席地坐下?！鞍⑸睿^來，和我說說話。我明天就回英國了。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了?！?/br>
我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天氣很熱，因為出汗，李渭然身上那種白開水的味道也越發(fā)明顯，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我是多么希望他可以成為我的親人，可是當(dāng)他給我機會的時候，我自己卻放棄了。

“阿深，你喜歡我么？”李渭然忽然問了個傻傻的問題。

“喜歡，特喜歡?！?/br>
“比起鐘寒吶？”

“不一樣。我對你是和親人一樣的喜歡?！?/br>
“呵呵?！崩钗既恍α诵?，他伸了伸胳膊，轉(zhuǎn)過頭看著我?！澳阒牢覐氖裁磿r候開始喜歡你的么？”

“情人節(jié)的時候么？”我想了想這兩年來的事情，我不想妄自菲薄，大概他是在那個時候就愛上我了吧，只是我還沒有察覺。

“比這早?！崩钗既粨u了搖頭?！澳氵@人有什么好，不就是學(xué)習(xí)好，長的好看點么。又沒本事，又窩囊。剛開始的時候咱倆還打過架吶，你個笨蛋。打架一點章法都沒有，哪有你那樣伸著胳膊亂揮的。以后注意點，用胳膊肘和膝蓋。別老那么窩囊，讓人看著就想欺負(fù)。。。?！崩钗既徽f著亂七八糟的往事，被老張罰站，宮保雞丁蓋飯。各種各種的事情，連我都已經(jīng)淡忘的事情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澳氵€記得咱們班和13班踢球的事不？”

“記得?！蔽易猿暗男α诵Α！拔疫€挨了一頓揍吶。比你打我疼我多?！?/br>
“我打你從來沒使過勁?！崩钗既活D了一下，“那天我從cao場出來，身邊還跟著孫瑞，你還記得不，就是藝術(shù)班唱歌的那個姑娘，挺出名的，長的特漂亮。那會兒，我正追她吶。小姑娘假清高，一直都釣著我。那天來看我比賽，我還挺高興。結(jié)果剛拐了個彎，就看到你被人堵了。你還真搓，讓人一拳就給撂倒了。

我當(dāng)時看到你被人打，心一下就亂了。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從來都沒有過。心忽然就亂了，麻麻的。我也不管孫瑞了。和發(fā)瘋一樣沖過去，那男的也算識趣?？吹轿襾砹?，立刻就跑了。

背著你往醫(yī)院跑。跑出了兩站地才想起來可以打車。給我累的。你還蹭了我一身的鼻血。直到你已經(jīng)檢查完送到住院部的時候，我的手還在哆嗦。我當(dāng)時就想，完了，我怕是喜歡上這人了。

然后我被你媽強行留下守著你，其實她不用說我也不會走的。你安安靜靜的躺在那，睫毛那么長，隨著呼吸輕輕的抖。比我追過的那些姑娘漂亮多了。感情這東西，真是怪。忽然之間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你了，而且還是特別喜歡。我當(dāng)時就想，只要你點個頭，我就樂意跟你好。我也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就是喜歡你。你要什么，我都買給你。

因為知道你喜歡鐘寒，我就看他特別不順眼?？墒菦]轍，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是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和同學(xué)動粗?！?/br>
“你不是還打過我么，還把蓋飯扣我頭上?！蔽也辶艘痪洹０炎约旱淖笫诌f過去，無名指的位置有個小坑?！澳憧催@，第一天分班，排座的時候，你推了我一把，我磕桌子上磕的?！?/br>
“真假？”李渭然有點不相信。

“我還能懵你么?！?/br>
“這我還真忘了。我一直以為那是你小時候長水痘抓破了留下的吶?！?/br>
“你以為我和你似的?！崩钗既谎嫌虚L水痘抓破留下的疤，只有很親密的的人才知道。說到這我們都沉默了。李渭然是我最親密的人，以后再也沒有了。

43

43、第43章...

“我一直以為你會上軍校吶，怎么忽然就去留學(xué)了呢。你爸那么大官，不用浪費了?！蔽艺伊藗€話題，我們好久沒有像這樣聊天了，可惜這是最后一次了。

“我媽是他們家的獨女，家里的產(chǎn)業(yè)很大。這一代又只有我一個男孩，總得有個人繼承家業(yè)?！崩钗既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