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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著笑意。的確是笑意,止不住的真心的笑意,莫名其妙又來得突然。程頤的心被狠捏住了,又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咔嚓脆響。不祥的預感不明的聲響,似老鼠細細索索啃食著東西,更像什么堅固之物忽生裂痕,無法制止只能蔓延。察覺到這件事的不只程頤一人,其余云中城修士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不安地四處搜尋,緊跟著又齊齊驚呼,幾近惶恐。程頤很快看到了,那是一團小小的紅霧吞噬著堅固碩大的乾坤鐘,細小得好比螞蟻,卻有種吞日月裂天地的不凡氣魄。什么東西,究竟是刀光法器還是術法?程頤還在仔細分辨之時,第二道聲響就來了,即便在震耳欲聾的鐘聲中也能聽得一清二楚,讓人忽生警惕。清脆的聲響很快連成一片,乾坤鐘銅綠的表層瞬間出現(xiàn)了裂痕。細密如蛛網(wǎng)的裂痕極快變粗加深,若有若無的紅光透了過來,毫不憐憫地撼動著摧毀著這件靈器。來得好快,果然楚衍也非尋常之輩。程頤雖然有些意外,倒也并不驚慌。他接連結(jié)印快比閃電,乾坤鐘碎裂的表面被一股吸力覆住,又緩慢堅決地聚攏而來,還是嚴絲合縫無有破綻。然而終究差了那么一刻,那團紅霧輕盈敏捷地竄進了鐘內(nèi),又激起了好些急促喊叫。靈氣震蕩光芒閃爍,縱然有數(shù)不清的術法符咒意欲摧毀它,那團紅霧卻沒被摸到一絲半毫。它靈性十足地四處晃動,自顧自選定了目標后,就親密癡纏地撲了上去,活像看到主人的小狗。這襲擊猝不及防又太過迅捷,好幾名修士立時被纏住了。他們只來得及在喉嚨中哼出古怪聲響,就猝然沉默著睜大了眼睛。他們的軀殼瞬間沙化,失了支撐無有依靠的砂礫,細碎飛揚地撒向地面。就連神魂也逃不出來,在空中掙扎剎那,也盡數(shù)化為點點金光。其余修士見到這一幕,越發(fā)驚懼了害怕了。紅霧到處竄動實在輕快,竟比他們輾轉(zhuǎn)騰挪時更迅捷幾分。他們想要逃,又被乾坤鐘罩住,只能哀嚎哭泣幾欲瘋癲。剛才最牢固穩(wěn)妥的屏障,反而成了限制他們逃跑的牢籠,無法打開更不能破除。“城主,放我們出去!”有人急切地吶喊。“城主,城主!”聲聲呼喚都像帶了血般凄慘哀切,卻根本得不到半點回應。程頤瞳孔收縮如在夢中,盡管他能聽到周圍的呼喚聲,卻如墜夢魘般動彈不得。猝不及防間,剛才他也被那道紅霧擊中了。程頤本以為自己死到臨頭,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發(fā)生。只是世界變了模樣,天空是淡紅的,大地是深紅的,深深淺淺全是交錯的紅,顏色不一卻讓人害怕。這是什么古怪術法,難道是魔道邪術么?程頤還不甘心,他竭盡全力方能張開嘴巴,立時狠命地一咬舌尖。就快清醒時,那團紅霧又來了,帶著色彩還帶著香氣,優(yōu)雅端莊步伐款款,湊到了程頤的身旁。該怎樣形容那樣曼妙的香氣,它不帶一點庸俗凡艷。如山川明媚如四月花開,如江心月白如黃葉滿地,如蒼穹碧藍如白雪素裹,皆是自然萬物本該有的清麗模樣。原來那是道心是境界,沒想到楚衍竟有此等修為,能將他的體悟他的道化為實體,如此不著痕跡地侵蝕他人。比拼道心境界,程頤可不會認輸。盡管他身處混沌之中,一點清明忽然擴散開來,已然就快點醒他。山川大地如何,還是敵不過歲月變遷敵不過時間更迭。楚衍之道,未免太狹隘也太樸素,外物如何他就如何,根本沒有出奇之處。程頤心思轉(zhuǎn)變,頃刻間諸多幻象就消失了。那股香氣陡然一折,忽從云端跌落地面,似端莊淑女腰身一低眼波款款,說不出的艷色流轉(zhuǎn)暗香流淌。不覺庸俗不覺可笑,每一絲香氣都是澄澈如金縈繞周身,似紅塵萬丈迷人耳目。的確是紅塵,花前月下男女歡聚,狀元游街春風得意,孩童凄楚哀嚎哭泣,尸山血海無有生機。諸多景象都在程頤眼前一閃而過,頃刻消失卻印象深刻,每一段經(jīng)歷都是刻骨銘心。他時而是男子時而是狀元,時而是哭泣的孩童,時而是氣息微弱想要存活的士兵。縱然是修士超脫世俗,又豈能真正斬斷凡俗紅塵?喜怒哀樂,悲痛憤怒無奈驕傲。早被程頤遺忘的諸多情緒全都回來了,一起轟然涌向天邊,潮水倒懸久久不愿褪去。和他以往經(jīng)歷過的心魔幻象比起來,這幻象并不真實,卻悠遠綿長不肯斷絕。僵持許久還是不分勝負,卻別有一種任性魄力,逼得他時刻緊繃著心不敢松懈。然而程頤終究是有極限的,他稍微放松片刻,那熟悉至極的香氣就來了,無孔不入鉆入他訣竅之中,也消去了他最后一絲清明。該說有千百年上萬年吧?久到他遺忘了自己的姓名,也忘記了前程往事。他在這紅塵一夢中癡了醉了,不知今夕是何夕。也許周遭有凄厲呼喊,還有人狠狠咒罵,但程頤都不在乎了。他滿足愉悅地倒向地面,覺得山川大地都是輕軟順滑猶如絲緞的。什么道心執(zhí)著雄心壯志,都盡數(shù)消散猶如泡沫幻影。人生得意須盡歡,時光短暫,何必苦苦追尋不得安穩(wěn)?在幸存修士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程頤從云端墜落地面。他的面容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舒心滿足無有不快,好似他愿意心甘情愿地接受死亡。本來就搖搖欲墜的乾坤鐘,也哀鳴一聲盡數(shù)碎裂。轟然不停的鐘鳴聲,已然盡數(shù)消失。天地之間清寂得可怕,也迷惘得可怕。與他神魂相通的靈器損毀了破裂了,千百片碎片,連帶著風聲戾戾劇痛入骨,終于成功喚醒了程頤。他莫名驚駭?shù)乇犻_眼睛,根本不愿相信自己的窘迫處境。程頤在墜落中猛然一擰身,就止住了下墜的勢頭。只這一下平平無奇并不毫力的動作,卻抽光了程頤靈脈中所有靈氣。他虛弱得一吹擊倒,著實不能更可憐。想要掙扎也沒有力氣,程頤還不甘心地一咬牙,卻看到有人笑盈盈地湊到他面前,眼瞳晶亮滿含好奇。“我還當這件靈器有多了不起,現(xiàn)在一看,不過如此嘛?!背芤幻虼?,頰邊竟有個淺淺的酒窩,“城主,你的靈器都擋不住我一刀,要它何用?”擋不住一刀。程頤心中駭然,他心臟撲通卻無血液噴涌而出,已經(jīng)幾近絕望。此等修為,必定不是練虛境界,否則自己也不會敗得這么凄慘。那,就楚衍就是合道真君,也只能是合道真君。真人真君聽來相近,地位卻天差地別。一個是凡人,另一個卻是皇帝。整個上界,從始至終只出了四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