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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楚衍飛升上界,全在李逸鳴預料之中。究竟是何等自信的人啊,李逸鳴竟堅信自己的心魔,同樣會為那人的轉(zhuǎn)世神魂心動不已,逐步淪陷甘愿付出。簡蒼想嗤笑想反叛,以此證明李逸鳴想錯了??伤岵坏?,也不忍心。歡愉時光太短暫,短暫到不容人仔細品味就瞬間凋零。好在那時光是甜的是甘潤的,還有余味長長久久地留在舌尖上,回味悠長。事情到了這般地步,簡蒼反倒什么都不想了。他滿心只有一個念頭,保護著楚衍度過重重災劫,哪怕前方艱險黑暗不見光亮。他要自己心愛之人贏,要楚衍修為大增要他前途順暢,要楚衍重新立在云端之上,萬眾臣服無有不愿。為此哪怕犧牲分別神魂不存,簡蒼都沒什么遺憾的。因此現(xiàn)在,他才能對著那人一縷殘魂,面對他的詰問他的挑撥,平靜清淡地說:“我是我,李逸鳴是李逸鳴。我既已分離化形,和他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你不必錯看。”“我要護著楚衍,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他無關。要怪就怪你脾氣太差運氣不好,沒碰上我這個肯替你全心全意打算的人吧?!?/br>殘魂瞇細眼睛眸光收斂,仍是湛然可怕的。那眼神艷得狠厲冷得透骨,直直射向了一旁的楚衍,好似能逼迫得少年平白無故矮了三尺。之前楚衍一直呆立在一旁,聽那二人言語交鋒你來我往,好似早已熟識了千年萬年。而他自己呢,呆呆的傻傻的,全讓簡蒼把他牢牢護在身后,風雨不侵太過安穩(wěn),活像個無用的廢物。明明楚衍心頭巨跳預感強烈,他卻已然明白自己什么都改變不了。其實早有征兆早有線索,全被他刻意忽略了,著實不能更愚鈍。縱然一顆心酸楚難耐,楚衍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獨獨手指攥得太狠,嗓子干澀得可怕。眼見楚衍如此怯懦,殘魂忽然一點點收回了狠厲如刃的目光。他似有似無地嘆息了一聲,帶著淡淡的惆悵,“真是可惜啊,如果當初李逸鳴有你這般執(zhí)著,他也不必落得那般下場?!?/br>“只可惜時機不對機緣不巧,不像楚衍你這么好運?!?/br>楚衍從中聽出了一點蛛絲馬跡,連帶著他也神識恍惚了一瞬。那位死去多年,仍有這么多人惦念不休記掛在心的大能,究竟和李逸鳴有這怎樣一段過往。久到時光冉冉往事暈黃,還是無人忘記,值得他們悠遠綿長地嘆息一聲。是錯過是倔強,是明明情愫暗生驕傲卻壓過一切,誰也不看想開口的桀驁。豈不可惜豈不可憐么?少年想得出神,又聽殘魂嗤笑一聲,“我不是輸給楚衍,而是輸給了你。一千八百重困神陣,哪怕練虛修士都要耗費大半修為,足足要緩上好幾年才行。你沒了rou身神魂又僅剩一縷殘魂,還能剩下幾分修為?”“難道你不知道,你為了袒護楚衍,我死之后你就要跟著神魂俱裂么?即便你是心魔能夠重生,那時的你,還是現(xiàn)在的你嗎?”每一字,都狠狠砸在楚衍心上,讓他神識恍惚快要絕望。他胸口沉甸甸的,那顆不停跳動尚有一息的心,拼命鼓動了兩下就停止了。也許是裂成了千百片,也許它已經(jīng)悄悄化灰,從始至終都不復存在。看到楚衍的表情,讓殘魂快意了高興了,他肆意地大笑了兩句,又徑自對楚衍說:“別裝了,你哪是這種嬌弱不堪,只能依靠別人的人?你是他我也是他,你那點小心思也沒瞞過我?!?/br>“李逸鳴的心魔替你擋了最后一道災劫,你之前百般算計刻意曖昧,全都有了回報,楚衍你應該高興才是啊,怎么反倒難過了呢?”說到一半,殘魂又轉(zhuǎn)向簡蒼,“別怪我說話殘忍不留余地,反正我就快死得徹底,還不許我痛快一下讓你們倆傷心難過么?你喜歡的楚衍,可是這種心冷如鐵算無遺策,眼睜睜看你送死還不阻止的人?”好像真被殘魂這句話戳中要害,青衣魔修沒有答話。他沒有逼迫楚衍,甚至連目光都刻意避開他,楚衍卻覺得空氣灼燙黏膩快要讓他崩潰。少年濃黑睫羽顫抖了一瞬,也能平靜冷然地答:“利用是真,動心也是真。不管魔尊大人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焙喩n驟然截斷了楚衍的話,他碧藍瞳孔澄澈如波,滿滿的全是溫柔晃蕩,“我信你,怎能不信你呢?”楚衍不知道他應該開心還是應該啜泣,原來真到心力憔悴之時,再無所不能的人都會覺得風太硬日光太亮,脆弱敏感到不堪一擊。他能輕而易舉偽裝出任何一種面貌,讓別人對他好感倍增乃至交付真心,卻獨獨不想欺騙簡蒼。什么話都不想說,他甚至連勉強微笑都做不到,實在不算是一個合格的騙子。“為了他,我心甘情愿?!鼻嘁履薇尺^身去,手指一緊,攥住了一條無形的鎖鏈,“我不是李逸鳴,你一開始就看錯了?!?/br>鎖鏈繃緊又寸寸破裂,密密麻麻數(shù)不清的符文越來越亮,從天到地全是灼亮金燦如同日光的光芒,亮得人睜不開眼睛。也許殘魂試過反抗,也許他已然認命了。層層鎖鏈將他融化包圍,聲聲咒文吟唱似是送葬的挽歌。風聲太烈太陽太耀眼,楚衍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聽不見,他木然地呆立在原地,不能說話也無法邁步向前,淚水濺落在地,無有聲響。“不要哭,也不要替我難過?!毙揲L手指拭去楚衍臉上淚痕,就連他的指尖都是涼的,青衣魔修絕艷的臉孔已然開始變得透明,“之前你哭過一次,我當時就不大好過,現(xiàn)在你又哭什么?”楚衍握緊了他的手,拼命地搖搖腦袋,他的喉嚨還是哽咽的僵硬的,吐出的也是含糊不清的字眼。“不用替我報仇,你忘了我就好。”簡蒼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又是平和寧靜地說,“本尊在你身上花了這么大本錢,只希望你好好活著?!?/br>“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少年哽咽的話音墜落在地,無人應答寂寞極了。楚衍茫然地攤開手,發(fā)現(xiàn)掌心什么都沒有,蒼白無依分外脆弱。好大一片天地,寂靜得無聲寂靜得可怖,卻只有楚衍孤零零一人。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剩。從始至終,都是這樣的結局。少年重新合攏手掌,眼中已然沒有了淚痕。楚衍從混沌中睜開眼睛,神魂歸位之后,rou身立時有感。他發(fā)現(xiàn)這座大殿還是當初這般,冷清寂寞分外寒冷,就連滿屋日光都不能讓他覺得絲毫溫暖。少年晃動手腕,束縛住他的無形術法立刻煙消云散。楚衍的腳尖落到了地面上,輕盈得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向不遠處一望,就是那殘魂的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