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仙師會信守承諾，只要我對仙師有足夠的利用價值，仙師就不會拋棄我。”

聰明，卻也聰明得讓人討厭，完全挑不出過錯。四目相接間，青衣人嗅出了微妙的氣息。

沉默片刻之后，青衣人冷哼一聲，“我助你脫離這個小千世界，你助我重塑rou身報仇雪恨。以天道為誓，若是違背誓約，神魂消散不入輪回?！?/br>
“以天道為誓，違背誓約不入輪回?！背芤餐瑯恿⑹模S下了鄭重的諾言。

似有一雙眼睛，在碧藍(lán)天空中徐徐掙開。長而窄的一線目光落在他們二人身上，微微一頓，神魂之中就此銘刻了精密復(fù)雜的誓約，疊加纏繞將他們兩人緊密相連。

短短片刻，又像永恒。

所有云光繚繞與暗香脈脈，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方才只是楚衍的幻夢錯覺，一切都從未發(fā)生過。

突然間掌心驟然發(fā)熱疼痛，那疼痛來得快消失得更快。楚衍徐徐張開左手，一粒朱砂痣殷紅如血，提醒著他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還沒來得及疑惑躊躇，腦海中就響起了青衣人的聲音：“本尊暫且棲身于你的神識之中，待得你我完成契約后，本尊自會脫身?！?/br>
“從此你我同生共死，比許多師徒道侶還親密些?！鼻嘁氯硕檀俚剜托σ宦?，似是嘲弄又似譏諷，又恢復(fù)沉默。

即便青衣之人竭力掩飾，楚衍也能聽出他此時的虛弱。他沒有形體也沒有血rou，如同一道縹緲青煙隨時都可能消散。

楚衍先前的預(yù)感成了真。對方就是一縷幽魂一道神識，不知為何落入如此狼狽境地，奄奄一息即將殞滅。

即便如此，青衣魔修也并非楚衍能夠抵抗的。

在剛才短短的時間里，雙方互相試探交鋒，每一句話背后都滿含深意。楚衍需要迅速思考再做出選擇，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fù)。

仙凡有別終究殊途，凡人為螻蟻修士為主宰。雙方力量相差太過懸殊，能與青衣之人暫且達(dá)成協(xié)議，已經(jīng)是楚衍所能達(dá)到最好的結(jié)果。

方才一顆心繃得太緊，唯有此時方能暫時放松，楚衍才發(fā)現(xiàn)手心出了冷汗。他既是后怕驚懼，也有隱隱的激動。

青衣人想要利用他重塑rou身報仇雪恨，自己又何嘗不是利用對方擺脫這堅固的牢籠？

即便千百次的漫長輪回，也沒有磨滅楚衍心中的執(zhí)念。他明白自己并不屬于這個世界，世界是牢籠他是囚犯，一截截枷鎖嚴(yán)絲合扣將他束縛，畫地為牢不得解脫。

好在楚衍期盼已久的機(jī)會來了，青衣人隨著灼灼火光從天而降，從此他命途轉(zhuǎn)折波瀾驟生。也許是天命也許是注定，這一切楚衍都了然于心，甚至不覺得意外。

楚衍略微攥緊了左手，他腦海中又有聲音惱怒響起：“真是書呆子蠢貨，即便僥幸開了六處仙竅，還是資質(zhì)平平?jīng)]有出奇之處?！?/br>
“果然在小千世界中，極少有什么驚才艷絕的人物。本尊與你做交易，可算是虧大了?！?/br>
就在方才短短的時間里，青衣人已將楚衍的資質(zhì)探查完畢。他直截了當(dāng)?shù)匦棺约旱牟粷M，半點不忌諱楚衍這宿主的心情，末了還心灰意冷地嘆了一口氣。

楚衍并未動怒，而是淡淡一笑，“仙師說我資質(zhì)平平，也意味著我資質(zhì)尚可，并非天資愚笨注定一事無成。多謝仙師夸贊?！?/br>
“誰夸你了？”青衣人一字一頓地反駁，“如果你九處仙竅全部閉塞，還有可能是傳說中的無上劍體，沖霄劍宗必會視你為良才美玉，前途無量一片光明?！?/br>
“可惜你九竅六通，頂多能修煉到金丹。放在某個小千世界還算出類拔萃，在上界卻只算資質(zhì)平平，至多能在大門派當(dāng)一個外門弟子。你想要助我報仇雪恨，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br>
雖然青衣人并未詳細(xì)解釋，楚衍也大概明白對方為何沮喪。

仙竅開通與否，顯然是區(qū)別凡人與修士的關(guān)鍵之處。所謂九竅六通，大概意味著凡人至多能開通九處仙竅，自然九竅全通才是天才人物。

九竅全都閉塞也有可能是“無上劍體”一類特殊體質(zhì)，天資卓絕非同尋常，即便是沖霄劍宗這類大門派也會精心栽培。

九竅六通又非特殊體質(zhì)，自己資質(zhì)平平，青衣人這句評價倒也算中肯。

楚衍仍然不沮喪，“若我沒有開通仙竅，仙師也不會與我結(jié)緣，說起來也算天命注定。”

“不要叫我仙師，我是魔修?！鼻嘁氯朔瘩g，“我名簡蒼，你需稱呼我為魔尊?！?/br>
“是，魔尊?！背軓纳迫缌鞲姆Q呼，態(tài)度誠懇恭順，又讓簡蒼心中憋了一口氣。

原本簡蒼準(zhǔn)備好好懲罰一下這只有小聰明的凡人，至少給他來個下馬威。誰知這書呆子乖順圓滑得很，讓他抓不到半點過錯。

對了，這書呆子沒有告訴自己他的姓名，這就算不敬！

還未等簡蒼責(zé)問，少年面帶微笑風(fēng)度端然地補(bǔ)充道：“我叫楚衍，還請魔尊多多照料。”

時機(jī)恰到好處，仿佛猜透了簡蒼的心思。

這次簡蒼沉默片刻，轉(zhuǎn)而冷聲嘲弄：“衍，大衍之?dāng)?shù)五十，其用四十九。你命運(yùn)多舛，輪回百世亦不得解脫，偏偏還取了如此重的一個字，真是自討苦吃。”

“不管哪一次轉(zhuǎn)世輪回，你都注定活不過二十歲，大多下場凄慘不得好死。如果不是你資質(zhì)平平并無特殊之處，我都要懷疑你是哪位大能一朝隕落，被對頭如此折辱懲罰。”

眼看楚衍睫羽顫抖，似是心緒不定，簡蒼便以為這書呆子終于害怕了。他揚(yáng)了揚(yáng)眉，難免有些快意，“這靈氣稀薄的小千世界，就是束縛你的牢籠。固然你開了仙竅神魂堅韌，也經(jīng)不得如此消耗磨損?！?/br>
“終有一日，你的神魂會在無盡的輪回底消散。好在你遇到了本尊，真是你天大的福報?！?/br>
的確是福報，也是機(jī)遇。

那遁去的一線生機(jī)，終于從天而降被自己牢牢抓住。他輪回千世百世，身份各異絕不相同，唯有楚衍二字與這副容貌從未改變。

該說是偶然，亦或是必然呢？

楚衍微微垂頭表情如常，唯有眸光晶瑩閃爍。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昭墨和拾年的地雷

第3章

燈光暈黃，夜色幽涼。

簡蒼修長手指捏著青瓷酒杯，杯中琥珀色流光蕩漾。他一仰頭將杯中酒喝盡，隨手將酒杯放在桌上，叮地一聲聲音清脆。

瑩潤如玉的面頰上有了微微一抹紅暈，眼波橫斜波瀾蕩漾，剎那間絕代風(fēng)華足以讓時間停駐讓日月無光。

只應(yīng)出現(xiàn)在夢中的綺麗容顏，似能化為無形巨浪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太壓迫太惶恐，讓人屏住呼吸心跳暫停還覺得太冒犯。

那抹艷色太輕薄，比春宵寸光更短暫。越是罕見越是珍貴，在如此絕代風(fēng)華面前，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