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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教導員,咱倆練練?!睏顤|輝說。頓時叫好聲四起,戰(zhàn)友們?nèi)己辶似饋恚?/br>部隊里最喜歡看這種個人較量,何況還是兩個干部。焦陽顯然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他看著楊東輝說:“楊排長,聞名不如見面,對你我可是久仰大名啊,你的名頭我是早有耳聞,省軍區(qū)獨立營的時候就聽過你的戰(zhàn)績,軍報上經(jīng)??吹侥愕膱蟮?,來連里后也沒少聽你的事跡。兵王來挑戰(zhàn),這可是我的榮幸啊,待會兒你可要手下留情?!?/br>楊東輝說:“報紙上都是吹的,不值一提,讓副教導員見笑了。教導員就不要謙虛了,你是南政的高材生,應該是我們向你看齊,我們這些大老粗沒什么文化,也就有點蠻勁,沒什么拿得出手的,今天歡迎教導員來蹲點,我?guī)ь^湊個興,請副教多多指導,也讓連里的弟兄們熱鬧熱鬧。”兩人聽起來是互相吹捧,可話里卻有點針尖對麥芒的味道,我聽著不知是什么滋味。戰(zhàn)友們根本搞不清狀況,都在熱烈起哄,楊東輝和焦陽坐下來擺開了陣勢,楊東輝卷起軍裝的袖子把手臂往桌上一擱,鼓起的肌rou輪廓鮮明,如同鋼筋鐵骨,焦陽也不敢大意,謹慎地握住了楊東輝的手。指導員的一聲“開始!”后,助威吶喊聲幾乎掀翻屋頂,兩只較上勁的手臂激烈地交火,楊東輝始終盯著焦陽的眼睛,焦陽的面皮卻越漲越紅,開始還不相上下,但勝負很快就見了分曉,焦陽白皙的臉漲得發(fā)紫,繃得滿頭是汗,連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可是仍然不能撼動楊東輝分毫,楊東輝的手臂像一面不可撼動的銅墻鐵壁,帶著泰山壓頂?shù)墓輰⒔龟柕氖直墼綁涸降?,?zhàn)友們狂喊“排長!加油!”對著這個師屬通信營的扳手腕冠軍,楊東輝的挑戰(zhàn)代表的是警衛(wèi)連的面子!焦陽還試圖垂死掙扎,可是挽回不了頹勢,楊東輝突然地一個發(fā)力,焦陽的手臂就像被砍倒的樹轟然倒下,前后不過半分鐘。全場歡呼,為了排長的勝利,楊東輝說:“教導員承讓了?!?/br>焦陽漲著通紅的臉喘氣,抬頭瞥了我一眼,也許是感覺在我面前栽了面子,他又向楊東輝提議再比一輪,這輪不比別的,就來最基礎的,俯臥撐。俯臥撐是當兵的糧食,一天不吃都不行,在部隊練體能是俯臥撐,做錯了事是俯臥撐,班長心情不好拿你撒氣是俯臥撐,牛人PK還是俯臥撐!兩人脫了衣服趴下就開始了,我聽見后面戰(zhàn)友在議論:“這個副教導員這不是找死嗎,跟楊排叫板俯臥撐,你知道排長一口氣可以飚多少?”“多少?”“你去和他對飚一下就知道了,興致上來了簡直就是牲口!”俯臥撐是基本功,部隊出來的都愛說做俯臥撐不是按個算的,是按小時算的,話不假,但多少都摻了水分,就說新兵連的時候每晚熄燈后都要練到十一二點,班長不喊停就不能停,可那大多也是班長沒看著咱,慢點做,班長看過來了,快用力做幾個別找班長刺激,總之能偷個懶打個滑,可是現(xiàn)在,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楊東輝和焦陽這是真刀真槍地比拼,從肩膀到腳踝成一條直線,此起彼伏,戰(zhàn)友們大聲數(shù)著,數(shù)字飛快地往上竄。我是第一次看到楊東輝比拼俯臥撐,他兩條肌rou分明的手臂打樁似地撐在地上,身體直直地繃成一塊鐵板,結實的三角肌隨著他上下的動作鼓凸?jié)L動,汗水布在麥色肌rou上發(fā)出的水亮光澤簡直看得我血脈賁張,他每次伏下又撐起時肌rou群的躍動充滿了荷爾蒙的雄性張力,汗水濕透了他胸前一大片的背心,繃出胸膛的堅硬力量,短短的頭發(fā)被汗打濕,汗珠從他剛毅的下巴往下滴落,面前積成了一灘水洼。旁邊的焦陽速度和頻率都不行了,楊東輝卻毫不費力,一副這才哪兒到哪兒的氣勢,簡直是一臺機器!如果是平常情況下,焦陽的數(shù)字也絕對是一個紀錄了,可是他碰到的是排長。我看著焦陽越做越慢,全憑著死撐的一口氣才沒有趴倒,如果現(xiàn)在他趴下了,今天焦陽這臉是徹底栽面兒了,在全連人面前都樹不起威信來,部隊就是這樣,想讓底下的兵聽你的,想要有威信,就一個字:服!戰(zhàn)友們只顧起哄看熱鬧,我卻憂心忡忡,焦陽畢竟是營職干部,軍銜比連長還高,他在連里一天楊東輝就還要歸他領導,身為少校本來就有優(yōu)越感,現(xiàn)在這種優(yōu)越感卻被一個手下的排長當著眾人弄得這么狼狽,要是今天真的讓他這么下不了臺,難免心里不留疙瘩,我不能眼看著楊東輝跟上級結下梁子,在部隊被卡走機會。眼看著焦陽怎么也撐不起來下一個,我趁人不注意端起個茶杯擠到前面,假裝沒站穩(wěn)把水潑在了焦陽的身上。“對不起副教,燙著沒有?”我趁勢扶起焦陽,其實茶水是溫的。指導員也看出我的用意,幫著打圓場:“好了好了,都是牛人,這么比下去比到明天早上也比不完!炊事班的地都不用拖了!”指導員開著玩笑,掩飾焦陽敗下陣來的尷尬,明眼人都看出來指導員這一打斷是給焦陽保留面子。我扶著焦陽站起來,楊東輝也起了身,把軍裝往肩上一撂,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洞察一切,像利劍穿透了我。我知道他看穿了我是故意在幫焦陽解圍,這點伎倆是瞞不過他的眼睛的。他沒再看我,賽后風度地和焦陽握了個手就走了,離開了活動室,好像連多看我一眼都多余。“來來副教,喝口水。”指導員討好地遞上水杯,焦陽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大口水,氣喘吁吁地苦笑:“這個楊排長,名不虛傳,我輸了,服了!”他看起來似乎挺高興,轉向我,面帶微笑看著我,是因為我剛才護著他而沒有幫排長嗎?我的腦子里卻都是楊東輝剛才的那一眼。排長,我不是為了焦陽,排長,你知道嗎,你不知道,你啥都不知道。聯(lián)歡會還沒有結束,我走出了屋外。排長離去前的那一眼反復在腦海,心如刀割,我管不住腳步,跑向營房。第42章告白楊東輝的宿舍亮著燈,他果然回來了,我站在門口,剛才的沖動經(jīng)過這一路的奔跑已經(jīng)在寒風中冷卻,我在他的門前像一個踟躕不前的呆子,終于還是推開了門,門沒關緊,我走進門里喊了一聲“報告”。他沒睡,背靠在床頭上坐著,面無表情,手里把玩著一個東西。我在喊報告的時候看清楚了,那是一個打火機。特別的手槍的形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