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葉九。你知道嗎，無盡閣就像我的家，這些時日漂泊在外，我不止一次想再回來?？墒俏也恢牢疫€有什么臉面回來，我也不知道我回來以后要怎么面對你們。這里有我太多記憶，我舍不得，放不下。但是現(xiàn)在來了，還住了好些天，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我喜歡這里，永遠(yuǎn)都喜歡，所以，我希望永遠(yuǎn)都住下來。那會是一段漫長的時光，甚至是永遠(yuǎn)，我想好好住這，不希望有人打擾，所以，我要將一切都處理好，讓我們沒有后顧之憂，你……理解嗎？”

“本來，我以為什么都解決了，可是我不擾人，人卻擾我。阿修他，我實(shí)在放心不下。我……”

“去吧?！比~云堯握住他的手：“我與你一起去?！?/br>
你是什么人，我還不知道嗎。葉云堯看著他，替他將風(fēng)吹亂了的發(fā)理順。

是我不好，我一開始就不該瞞著你。其實(shí)一切你都看在眼里的，只是你在等我，等我什么時候?qū)⒛惴懦鋈?，是我自私的將你困在此處。以后不會了，你有選擇的權(quán)利，我不該強(qiáng)行與你。

拍拍他的腦袋，葉云堯沒說什么就進(jìn)屋中去了。

秦意之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

有些債，欠了，終究要還。

一切由我而生，該由我而結(jié)。惹我便罷了，惹我身邊的人，你們，便不得好死。

“我們?nèi)フ野⑿?。”秦意之對他說，“明日就去，不，現(xiàn)在就去。”

修久瀾對他如何，他心中清明，這么多年，若不是修久瀾替他掩護(hù)，他的身體根本不會藏的這么好，怕是早些年就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阿修為人，他最清楚，嘴上說著討厭，說著不要，其實(shí)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總是背地里幫他將所有的事都處理好，這份恩情，他怎能置之不顧。

“明天?！比~云堯說，“就明天?！?/br>
想了想，他點(diǎn)頭道：“好?！?/br>
夜晚時分，秦意之睡下很久后，有人推開門，走了出來。

四下無人，他走到山的后頭，那兒有一處斷崖，明月當(dāng)空照，夜色寒涼。此時已經(jīng)有一人提前到了，一如月色的身影在斷壁上似要凌空而去，正望著遠(yuǎn)去不知在想什么。

葉云堯走近，那人才回頭，對他笑著道：“你很準(zhǔn)時，公子歇息了？”

“恩?！?/br>
第65章蒼蠅到處飛

來者正是明月。

“信中你要我獨(dú)身前來,我照做了。但可否告訴我，為何不要意之知曉？”

葉云堯周身度著霜寒,在與師傅的書信往來期間，有一日,其中摻雜著一封信,而信上也是從未見過的筆跡。

落筆為明月，約他今日晚間出來有要事相談。

笑了笑，明月道：“此事與公子相關(guān)，自然不能要他知曉。”

“何事？”

“欸，葉公子不必心急，先回答我一問題可否？葉公子可還記得自己家人是何模樣了？”

明月突然發(fā)問,問題卻有些莫名,葉云堯皺了皺眉，道：“你從無量海度來，就為了問我這個？”

明月好似沒聽見他的問話，低頭笑了笑,發(fā)過唇際,輕輕拂開了沾染的細(xì)絲,輕言說道：“我自從認(rèn)識公子，就一直在他身邊相隨。從他年少,到他消失,再等到他回來。每一個有他的春夏秋冬,都有我陪在他身旁。也是我，見證了公子所有的笑顏,所有的悲苦。你不記得吧，對不對？”

明月背對于他，望著遠(yuǎn)處的天色。他渾身潔白不染他色，只腰間一抹如血的紅，除此之外，再無裝飾。站在那里，如仙人般似要乘風(fēng)歸去，又好似放不下塵世間的惦念，流連于此。照在他身上的微弱光芒，都帶著點(diǎn)滴無聲的愁思，倒是有些對月惆悵的風(fēng)景。

葉云堯心微微緊了緊，聲音像浸了霜雪的寒冬：“所以呢，你想說什么？”

明月?lián)u了搖頭：“別急，聽我說完。”

“公子最幸福的時候，最痛苦的時候，我都在?？墒悄菚r候，我就是他身邊的一個小書童，我沒有本事，我什么也不能為他做，而等我能為他做些什么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我就看著他離開，就看著他死去。而公子是怎么死的，你一定不記得?！?/br>
明月身形單薄，仿佛風(fēng)一吹，他便要掉下那萬丈深淵。

從未見他束過頭發(fā)，那黑夜一般的顏色，就那樣隨風(fēng)飄舞。

他側(cè)過頭來，對葉云堯道：“我知道你想起來了一些事，但我也知道你沒有全部記起。說實(shí)話，我不放心你，因?yàn)槟銓?，從來都不夠好。但是這一次，我卻又不得不把他交給你。我答應(yīng)過一個人，不能離開無量海度太久，否則，我一定親自去照顧公子。我只希望，這次你要將他保護(hù)好，別再讓他獨(dú)自一人承受?！?/br>
“我想把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給他，可是公子的眼里再看不見那些。修久瀾如今身處水深火熱之境，你一定不知道現(xiàn)在有多少修仙大族在逼修久瀾將公子交出來。

公子比誰都聰明，你的一言一行，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都逃不脫他對你的了解。有事無事，他都放在心里。他不說，是因?yàn)樗R大局。

不愿意讓你們?yōu)殡y，不愿意讓你們難做。公子心里一直都有一個結(jié)，那是他對修久瀾的愧對之心。他為了你，可以在無盡夢回一直待下去，雖說不再管外頭的事，但是修久瀾的事，他當(dāng)真不會管嗎？怕是公子的心里，比誰都難受。

你聲稱是要保護(hù)他，是要為他好，你卻不知道他心頭有多負(fù)疚。做也是錯，不做也是錯。那時年少，公子心高氣傲，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墒嵌颊f是他錯，但他心里的苦呢，又有多少人知道。你可以將一切忘記，那公子怎么辦，你不記得的事，憑什么要公子去記得，要他一個人去難受。”

“你到底……想說什么?！泵碱^越皺越緊，明月的話讓他有些慌亂，聽得懂，又聽不懂。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對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葉云堯只覺得自己是在浪費(fèi)時間。

“我來，是要做一件事?！泵髟驴戳怂谎?，那一眼看似平靜無波，實(shí)則波濤翻滾。

“明月?！比~云堯語音無波，清清冷冷，卻又篤定自傲，肯定萬分，他道：“你的公子，我會保護(hù)好，今生以我性命起誓，定當(dāng)護(hù)他周全，所以你到底想，告訴我什么？”

“希望如此?！彼麑λ麛[了擺手，將一樣?xùn)|西扔進(jìn)葉云堯手中。葉云堯低頭看去，見是個小銀鐲子。

“這是？”葉云堯抬頭看他。

“這才是我來此的最終目的……”

-

安靜的日子不過短短幾日，當(dāng)秦意之再次踏上霧沉國土的時候，他摸了摸鼻子，對葉云堯說：“看來，我這輩子算是被綁在這兒了，阿修那么討厭我，我卻總要在他面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