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收拾行李。

最后一門考試剛結(jié)束，李昕和同學一起說笑著走出考場，剛拿回考試時上交的手機，就接到電話，李昕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卻是陸珊來的。陸珊的車停在李昕宿舍樓的門口，李昕一眼就認出，她開的是許驚鴻的車。李昕加緊了幾步走到車邊，陸珊也挺著肚子從車里出來，見到李昕，笑著朝他招手。“你這么大的肚子怎么還自己開車？”李昕盯著她厚厚的羽絨服都遮不住的腹部，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沒事兒，胎已經(jīng)穩(wěn)了，開車沒有關系，你今天最后一場考試，我估摸著你考完了就要回家了，就想來接你去家里吃個飯，再送你去車站。”陸珊扶著腰，走路時已經(jīng)有些吃力，說話做事，卻更多地已經(jīng)流露出為人母的溫和慈愛，“我不能上去幫你拿行李了，就在這里等你?！薄靶∩簀iejie，我不用你送，你還是讓驚鴻哥哥來接你回去吧?！崩铌课⑽櫫艘幌旅碱^，站在原地沒動。陸珊笑著拍他的背，“你驚鴻哥哥今天有客戶要陪，要不就讓他來了，沒關系的，我懷孕以后也不是第一次開車了，何況我都來了，也是要回去的，快上去拿行李吧?！崩铌胯屏艘粫?，才在陸珊的一再催促下上樓拿了行李箱，放到車上。

一路上陸珊跟他講了不少最近的事，李銘的，許驚濤的，許驚鴻的，當然，也有她和孩子的。李昕默默地聽著，少有插話。他一貫是這樣，冷冷淡淡的，少有少年的朝氣和活潑，陸珊和他接觸久了，習慣了，也并不介意。李昕上車的時候，就自覺地坐在了后排，雖然都不是很較真的人，可他下意識地總覺得，副駕駛的那個位置，已經(jīng)屬于一個固定的女主人，不是他該覬覦的了。

“這個小東西，好動得不得了，每天早上在我肚子里伸懶腰，直挺挺地蹬我，現(xiàn)在驚鴻早上起床上班都不需要鬧鐘了，一到點我就被這小家伙疼醒了。”陸珊銀鈴般的笑聲里回蕩著幸福的味道，李昕微微笑了笑，附和地說，“這么調(diào)皮，肯定很健康?！苯煌粲牲S變成了紅色，陸珊踩下剎車平緩地停下，“是啊，胎檢的時候醫(yī)生也說發(fā)育得很好，我啊就怕他著急出來，到現(xiàn)在驚鴻也沒顧得上起名字?！闭f到這個，陸珊不免有些抱怨，“小昕你也幫忙想想吧，你是藝術家，起的名字肯定也有靈氣?！崩铌裤读算叮┯驳匦Τ鰜?，“什么藝術家，我哪會起名字啊?！?/br>
“啊——”話還沒說完，便感到車身尾部劇烈的沖撞，將車撞得向左前方滑移了兩三米，撞到綠化帶上，陸珊失聲尖叫，整個人因為慣性俯沖下去，李昕則一頭撞在駕駛座的椅背后面。車再停下時，陸珊已經(jīng)整個人癱在駕駛座上，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嘴唇痛苦地顫抖卻發(fā)不出聲音，“小珊jiejie！”李昕嚇壞了，手忙腳亂地解開她身上的安全帶。“小昕……小昕……”陸珊虛弱的聲音焦急地喊著李昕的名字，眼角已經(jīng)疼得滾下了一顆淚珠，“肚子……好疼，好像，好像……流血了……”李昕傻傻地愣著，好像動都不會動了一樣，看著剛剛還一臉幸福洋溢的陸珊，瞬間扭曲到一起的表情?！靶￡俊染任遥染群⒆印蓖蝗魂懮鹤サ搅死铌康氖?，用力地抓住，小指的長指甲，掐著他手背上的皮rou，刀刃一般鋒利。鈍痛讓李昕頓時清醒過來，“小珊jiejie，你等等，你等等！”

手術室外的白光燈，照得整個長廊都顯得陰冷，醫(yī)生高聲喊著，“陸珊的家屬！”“在！”剛?cè)焱昙卑Y號的李昕喘著氣，跑到醫(yī)生面前，“她怎么樣了？”“產(chǎn)婦胎盤早剝，要馬上做剖宮產(chǎn)術，你是家屬嗎？”“我，我不是?！崩铌靠目陌桶偷鼗卮??！澳悄憧梢源覍俸炞謫?？”“我……”“產(chǎn)婦現(xiàn)在很危險，必須盡快手術?！崩铌恳ба?，“好，我給她簽。”拿起筆，整只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李昕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在住院委托書和手術同意書上都簽下自己的名字，提起筆時，甚至劃破了紙面。

手術中的指示燈亮起，鮮紅的三個字，李昕看了一眼，那團紅色就像血團一樣，越染越大，李昕忽然覺得眼前一黑，虛脫一般地扶著墻坐下，雙手還在緊張地痙攣著。

“小昕！”忽然遠處傳來熟悉的呼喚聲，李昕抬起頭，眼中模糊的焦距漸漸清晰起來，仿佛看到許驚鴻的面孔離他越來越近，全身的力氣都好像忽然被抽空了，淚水便止不住地流下來，“驚鴻哥哥！”李昕緊緊抱住匆忙趕來的許驚鴻，“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不想害你的孩子，我不想害小珊jiejie的，我不想的……”“小昕，別哭小昕。”許驚鴻安慰地抱著他，撫著他的脊背，“不怪你，是我不該讓小珊去的，是我的錯，別難過了。”“我應該讓小珊jiejie在學校等你的，那樣就不會出事了。”李昕抽泣著，一句話說得支離破碎，“孩子，孩子萬一保不住怎么辦？那我一輩子都沒法原諒自己了！我怎么能傷害小珊jiejie啊……”“小昕?！痹S驚鴻心痛地護著痛哭的李昕，就連他結(jié)婚的時候，李昕都沒有在他面前這樣哭過，而現(xiàn)在，卻因為他還沒出世的孩子，哭得肝腸寸斷，怎能不承認是造化弄人?！靶￡?，”許驚鴻把李昕推開些，用手掌擦干他透濕的臉頰，李昕的臉哭得通紅，眼睛也是，鼻頭也是，整張臉濕漉漉的，“小昕，不要把不是你的過錯攬到自己身上，交警判定了是后面得車剎車失靈強行通過路口，是你救了小珊，是你救了我的孩子，知道嗎？因為有你在，她們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手術室外的走廊，許驚鴻和李昕焦急地等待著結(jié)果，許老爺子打來電話詢問詳細情況，許驚鴻只說，是坐他的車出的事，許老爺子將許驚鴻訓斥了一頓，許驚鴻恭順地聽著，不時答應著“以后不會了”、“會注意的”、“是我的過失”之類的話。李昕在旁邊聽著，心里更加愧疚得不是滋味，明明不關許驚鴻的事，卻讓他承擔下所有不明真相的指責，他不禁懷疑，今生究竟是他欠了許驚鴻，還是許驚鴻欠了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待顯得特別漫長，手術指示燈終于暗了下去，醫(yī)生出來報了母子平安，雖然因為產(chǎn)后大出血產(chǎn)婦有些虛弱，但已經(jīng)沒有生命危險，孩子是個男孩，很健康。許驚鴻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露出了初為人父的笑容。不一會兒陸珊被推了出來，許驚鴻上前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幸苦了?！标懮荷n白的臉上有著羨煞旁人的幸福，沙啞著嗓子嗔怪，“你看，我說寶寶著急出來，得早點起名字吧，你偏不聽我的?！痹S驚鴻呵呵笑著說，“不著急，名字慢慢起，選最好的?！?/br>
陸珊被推到了病房，孩子也被送到了母親身邊，小小的粉紅色的一團，眼睛都還沒睜開。李昕沉默著退到了后面，這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