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臉，肖意連睜開眼睛都有些艱難。

“我找到地方住了，就在飯店樓上，省了房租費。風雨挺大的，就別再出去了。”肖大爺?shù)囊鈭D很明顯，要么同意要么遠離。

“好?！毙ひ庑牟辉谘桑皇?，窗戶大幅度撞擊了一下，玻璃碎裂，手背上被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慢慢滲了出來，稍一動，滑過手腕落了下去。

“怎么了？”肖數(shù)問。

“沒什么，玻璃碎了，沒事我就掛了?！毙ひ鈷斓綦娫?，把手放到水里沖了一下，拿個創(chuàng)口貼貼上。

夜里，風雨拍打的聲音依舊很大。肖意卷了被子，看了一下時間，凌晨兩點多。他很少在這點醒來，把之前賀宇的話又回味了一遍。這么多年來一個人也沒妨礙誰，什么時候就成了眾矢之的？有些好笑，又無奈，不管如何懈怠回避，終有一天還是要被逼著前行吧。

可是自己又在猶豫什么呢？也不是什么洪水猛獸，一輩子轉(zhuǎn)瞬即逝，將不將就都是過，有什么區(qū)別？與其孤軍奮戰(zhàn)，不如就隨了大流，落得耳根清凈，也不再招惹了誰。

賀宇這紅娘做的也稱職，在周一上班的時候就跑到肖意辦公室來，賤兮兮地報了個微信號，留下一個“你懂的”的表情。

肖意忙完了手頭上的活，想起這個微信號就主動加上了。過了不久，對方給了回應。頭像上是個長發(fā)的年輕女孩子，打扮樸實，不算標致，但有一種莫名的親和力。肖意心不在焉地想了一下，以后幾十年跟這女孩子一起度過應該也不會太難熬吧。

后來肖意才知道賀宇的表妹陸雪，是位幼師，小他三歲，也正是父母親朋張羅婚事的年紀。年紀脾性都合適，在手機里聊了幾天就被賀宇催著見面了。后面的事，肖意有些恍恍惚惚，像是被推著趕進度，比人家快了好幾個節(jié)奏。

見面印象也不錯。女方親友刻意找借口離開，獨留他二人閑聊。在安靜的咖啡館，一個風度翩翩，一個矜持赧然，倒也是一幅不錯的風景。

肖意不似沈言風趣多才，也不似賀宇逮誰都能侃侃而談，把能聊的聊完，后面就有些沉默。又怕女方無趣，就打起精神，問了些小孩子的事。于是對面的幼師就放松了心情，跟他講了一大堆與小孩間的趣事糗事，眉宇間盡是溫柔。

第一次約會算是成功。媒人賀宇傳遞了好消息，女方挺滿意，愿意繼續(xù)交往試試。肖意對這位溫和的女性挑不出一根刺來，暗自掙扎的內(nèi)心也漸漸平靜，心想就這樣吧。

很快到了十月末，天氣轉(zhuǎn)涼。這些日子肖意一邊忙著工作，一邊保持著跟陸小姐一周兩次的約會，全然不知時光飛逝。直到那日在小區(qū)門口碰到肖數(shù)，看著他一米八多的大高個在門口徘徊踟躕，才想起兩人已經(jīng)兩月沒見了。許久不見的肖數(shù)看上去沒什么大變化，入秋了還穿著上次幫他買的短袖，沒有一點感應節(jié)氣的意思。

肖意有些意外，問：“你找我？”

肖數(shù)原本想以退為進，結(jié)果人家根本不理睬，熬了兩個月，終于還是忍不住。因為上次的事，他有些擔心，見對方?jīng)]有異樣，才從小心翼翼中緩過來，換上一副生澀的笑容。

肖意看他這樣，心里忽然有些難受，就故作輕松地笑了一下，說：“那邊住得還習慣嗎？如果不習慣，你……回來吧。”

肖數(shù)此刻卻保持了氣節(jié)，沒有在那笑意里沉淪：“不用，挺好的。我……我就是有件事，想問一下你的意見?！?/br>
肖數(shù)不是隨口胡說，確實是有事。他這兩個月也沒白混，琢磨出了一條做生意的路子。

莫老板早有了告老還鄉(xiāng)的念頭，急于把飯店轉(zhuǎn)讓。他覺得可惜，但無能為力。正巧呂行打來電話，說把當初合開的酒吧低價賤賣了，要分一半錢給肖數(shù)。肖數(shù)這幾年在牢里得他照顧，沒動跟他分錢的念頭，直到這一刻他忽然心念一動，有了再次合作的計劃。呂行這些年一個人守著個半死不活的酒吧心累，一拍即合，沒多久就過來找肖數(shù)了。兩人合計了幾天，也跟莫老板提了這事。莫老板本就無心戀戰(zhàn)，就順水推舟，雙方都談得差不多了。

肖數(shù)在這個時候來找肖意，一是想聽聽這位財會專家的意見，幫忙計算一下成本，二則是要表明心跡，自己一直是想踏踏實實。雖然是個小飯店，總是不錯的開端。

肖意聽了，自然表示支持。除此之外，卻有些莫名的情緒，以后就各自生活了吧。

“要不，進去聊吧？”

肖數(shù)就等著這句話，“上次走的太急落了些東西“之類的借口還沒用上，就跟著上去了。肖數(shù)看到衛(wèi)生間破了的窗戶，就說：“臺風的時候刮壞的？下次我買玻璃回來幫你按上?！闭f完就呆了一下，鑰匙都老早還給肖意了，還這么不知趣。

肖意搬了筆記本過來，往茶幾上一放，手機響了。他看了一下，是陸雪，不知怎的心頭跳了一下，好像當著肖數(shù)的面做下什么不好見光的事。

肖數(shù)坐在沙發(fā)上，漫不經(jīng)心地玩起手機，聽著肖意斷斷續(xù)續(xù)的聊天。

“是，我在家，你過來？”肖意略有些遲疑，朝肖數(shù)看了一眼，說，“好的，你快到了跟我說一下，我下來接你?！?/br>
“有朋友過來？”

“嗯。”肖意含糊著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肖數(shù)對他不太自然的表情有些奇怪，心想是不是自己不方便在場？但又有些莫名的好奇，就想著等人來了如果自己真礙事就走。沒想一拉開門，看到肖意帶著一個女的進來。

女的手里拎著幾袋菜，熟門熟路的不是第一次過來了。肖意就算不說，肖數(shù)也感覺到了，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冷水，狼狽不堪。

“咦，這位是？”陸雪愣了一下。

“是……我堂哥，這位是陸雪。”肖意看肖數(shù)臉色不太好，怕他又突然發(fā)起瘋來，帶著陸雪進了廚房。

陸雪總共來過三次，每次都幫肖意帶些菜來煮，儼然成了這里的女主人。肖意雖然覺得兩人的發(fā)展有些過快，但也沒有拒絕她的好意。他們相處也很簡單，一起吃個飯，看看電影閑聊幾句，然后肖意再送她回去。肖意已經(jīng)被動地接受了這樣一個節(jié)奏，平平淡淡不起波瀾。

“今天煮火鍋，怎么樣？”女人總在廚房里掌握著大局，不肯給別人一點發(fā)揮的余地。

“你也不跟我說一下你堂哥在，買的菜不知道夠不夠？”陸雪把綠葉蔬菜拿出來，放盆里洗，自顧自地忙活。

肖意站在旁邊，若有所思。

“啊呀，忘記買調(diào)料了，我下去一趟?！标懷┫肫饋?，圍裙一扯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