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程一個小時，他最晚四點多就必須出發(fā)。

可大白睡死了。叫醒昏睡的傷員似乎不怎么人道。加上羅森現(xiàn)在又不敢再把他拴起來，他抱著頭蹲在房門口苦思，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了一個預(yù)防大白逃跑、自己又可以安心出門的辦法。

他寫了一張紙條。

「我在客廳工作，你先待在房間里。晚上再出來?！?/br>
反復(fù)看了幾次，覺得相當(dāng)有保障。便偷偷摸摸地開門進(jìn)房把紙條貼在門口，接著便安心地離開家門。

話說，于阿姨在電話里聽說他對任務(wù)已有了規(guī)劃，表示相當(dāng)擔(dān)心。但羅森一點都不覺得。

「沒問題啦。」

他駕著愛車來到于阿姨位于市郊的租處。夕陽半斜，羅森從公寓間的巷子來到熟悉的大門前。鐵門虛掩著，他直接推開，沿著樓梯爬上二樓，腳下擺放了一雙女士皮鞋，他留意了一眼，直接按下門鈴。

門根本沒鎖，羅森一推就開了。于阿姨已經(jīng)泡好茶等著他。脫鞋走入室內(nèi)，一個穿著上班族西裝、看不出年紀(jì)的女人坐在茶幾前細(xì)細(xì)品茶。

除了桌椅與茶具外，里頭還有流理臺跟一個小冰箱，另外墻角整齊地堆著未整理的空箱子。羅森在于阿姨對面、背對門的位置坐下。墻上掛著幾把于阿姨的新寵……看起來近日她開始搜集老式□□了。

好像沒注意到羅森的到來，她依舊專注地啜著手中的高級茶。不過羅森已經(jīng)很習(xí)慣，自動自發(fā)地給自己倒了一杯，他仰起頭，一口氣就把茶喝完。

「你還是沒變啊?！?/br>
于阿姨總算放下茶杯，畫了濃妝的臉勾起淺淺的笑意。很奇怪，羅森和她認(rèn)識了七年以上，從來沒看過她素顏的樣子。總是頂著掩蓋容貌的妝容，幾年下來完全沒有老去的跡象。

當(dāng)然其實羅森從中學(xué)開始也就這樣了……不過那并不重要。

「妳也是。終于又有機會合作啦。」

「哐」地放下茶杯。于阿姨了解他一雙手的狀況，也并不和他計較。切入正題，她從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張折成八分之一的紙張，放在桌上，用留著長長指甲的手指頭推向羅森。

「老周沒跟你說，這是我們預(yù)設(shè)的幾條路線和方案。你回去看一下，再告訴我怎么打算。」

「謝啦?！?/br>
羅森接過紙，馬上收起來。于阿姨叫他回去看、意味著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說。就以往的經(jīng)驗來講，精細(xì)如她，寫出來的東西也不太會有需要口頭補充的部份。因此羅森收好紙張，重新坐正。

「老周也沒給你另外兩個人的信息？」

于阿姨頓了一下，羅森很久沒干這種合作型的任務(wù)了。他以為這次老周沒說，只是其他人的工作內(nèi)容都跟他較無關(guān)連。

「沒有?！?/br>
「這你還敢去？」

被調(diào)侃了一句，羅森頓時有些郁悶。老周就這么想逼他退休？看來，他干完這次之后真的可以考慮跟中介好好「談?wù)劇埂?/br>
「他們有什么特別嗎？」

「至少我覺得你該要知道。我們有一個狙擊手，是麒麟二老的弟子。另外一個是□□專家，何如，你應(yīng)該知道他。」

「什么！」

羅森確實認(rèn)識這個人。他很久以前曾接過一項委托、與何如在建筑頂樓用□□交流了一會兒。那年輕人槍法不錯，最后搞得他得迂回地繞下樓，直接把目標(biāo)干掉才甩掉何如，事后他們真正意義上的交流了一下。

他才知道這個總笑笑的溫和青年，最擅長的是「砰」地制造爆炸。

「等等，妳會提出來，意思是這次他要炸掉某個地方？這種事老周竟然沒跟我說？」

「是。計劃寫在剛才給你的紙上了，不過老周可能不知道。何如也是臨時決定的。你看得出來，這次我們?nèi)耸植惶珘颉！?/br>
羅森沉默。她不說，他還真沒意識到這點。他們有四個人，要挑掉一個藏毒點，一個狙擊手、一個□□客，還有擅長用彈槍的于阿姨，加上他，好像真不大夠，是非要用爆炸的方式輔助才行。

但那也意味，能靈活使用□□的何如要待在安全的地方。觀察全局，等待他們把□□帶到正確的位置，適時引爆。

羅森畫了整個早上的計劃圖完全不能用。

「你臉色有點差呢。其實也沒有那么糟，主要是我們得先把那座建筑封鎖。我們的狙擊手會在對面，我壓制他們主要的火力。你進(jìn)去就專心把□□帶到計劃的地方，引走目標(biāo)的護(hù)衛(wèi)。何如在附近、炸掉天橋后會來幫你。」

「等他來幫忙，我連目標(biāo)都?xì)⑼炅??！?/br>
于阿姨莫名其妙地笑起來，又倒了茶給自己潤喉。她給羅森也添了一杯，后者毫不客氣地接過。

「你一直很……勇往直前。那很好?！?/br>
噗！羅森險些嗆到，于阿姨使用的形容詞實在令他費解，他咳了幾聲，試圖拉回對方的注意力，把話題轉(zhuǎn)回正事上。

「反正我覺得，我不可能等到何如來支持還毫無作為。我會回去看看計劃再跟妳聯(lián)絡(luò)……日期是十九號清晨沒錯吧？」

「對。」

于阿姨沒再執(zhí)著于剛才的感嘆，靜靜地喝著茶，似乎沒什么要補充。其余的細(xì)節(jié)現(xiàn)下無法討論、羅森也已被告知另外兩個同伴的身分。該告辭了，羅森很快地反應(yīng)過來，不過另一人搶先開口。

「要吃飯嗎？」

「不了。我要回家去。」

放下茶杯，于阿姨點了點頭。她說了聲「我送你」，把茶具留在桌上。兩人同時起身，羅森來到門前等她走到身邊，出門后，于阿姨套好皮鞋，關(guān)門時背對著羅森，問了一句。

「對了，你還在教書法嗎？」

「沒。」

砰。一轉(zhuǎn)頭，羅森已經(jīng)走下階梯。

２.

現(xiàn)下早是人們出門得披上大衣的時節(jié)。羅森離開于阿姨的倉庫后，頂著夜色慢慢地開車回家。上交流道前，他買了幾顆包子充當(dāng)晚餐，一路順暢地回到住處附近，停好車，穿上自己的舊夾克。

把轎車熄了火，羅森才踏出車外。夜間的溫度比白天低上許多，他不禁抖了抖。手中拿著常備的罐頭，用力呼了幾口氣，一手裹緊了外套，他先繞過公寓、往后巷走。

四周很靜，不經(jīng)意地抬頭，家里客廳的燈竟然亮著。出門前沒關(guān)燈嗎？羅森感覺心臟「咯登」地跳了下。他說服自己別想太多，定下神，走到野狗們常出沒的巷子口。

迎面而來一陣惡臭，堆得比人還高的垃圾出現(xiàn)在眼前。羅森站定，黑暗中有個身影豎起了兩個耳朵，依稀可以辨認(rèn)是大黑，牠的右臉有塊顯眼的白斑。

大黃、大花和小黑不知道去哪兒了。大黑一見他，便警覺地站起身。四條腿在垃圾袋上踩出沙沙的聲響，伴隨沉悶的低吼，乍聽之下有些駭人。

羅森也不可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