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实酆统汤虾顮斣敬蛩銓⒊淘Z安安穩(wěn)穩(wěn)地養(yǎng)在宮外，等時機成熟了，就讓程元璟回來。程元璟當(dāng)然相信皇帝說這話時心意都是真的，可是他同樣也知道，如果當(dāng)真與世無爭地過著勛貴子弟的生活，他恐怕就永遠(yuǎn)恢復(fù)不了自己的身份了。

    皇帝說的時機成熟，至少要等到楊太后和楊首輔老死，到了那時，楊妙的兒子也長大了。他無名無分，無依無靠，憑什么去拿太子的位置？

    不破不立，死而后生，程元璟干脆斷了自己的后路，全心準(zhǔn)備科舉。所有人中，大概只有小薛氏是真心支持他的?；实酆统汤虾顮敻緵]想過程元璟能考過科舉，鄉(xiāng)試百里挑一，進(jìn)士更是鳳毛麟角，三年全國不過取一百名進(jìn)士，程元璟半路出家，怎么比得過準(zhǔn)備了十多年甚至一輩子的書生？

    鄉(xiāng)試和會試都是涂名考試，還是楊首輔主管，皇帝不可能給予程元璟方便。皇帝當(dāng)時便想著不要挫傷年輕人的銳氣，李承璟日后是要繼承大統(tǒng)的，讓他試一試科舉之難，體驗一番民生疾苦，倒也無妨。

    誰知道，皇帝竟然當(dāng)真在禮部送上來的名單里看到了兒子。他勉強控制著神色，在殿試上，多年來唯一一次看到了長子真容。

    父子一別數(shù)年，若不是場景特殊，恐怕對面不相識?；实鄄幌胱屗翁?，于是酌情壓了壓，之后授官的時候，皇帝偷偷派太監(jiān)問了程元璟的意思。皇帝聽到答案后嘆氣，之后，將他安排到外地，去親眼看真正的大燕朝。

    作為回報，積壓多年的薛家一案得以清算，小薛氏在病榻上得知了養(yǎng)子高中，娘家平反，含笑而逝。

    這幾年朝中沖突越來越頻繁，再加上程老侯爺病重，程元璟便上書請求回京。皇帝看到，當(dāng)然允了。

    程瑜瑾先前說霍長淵托了太子的福，當(dāng)真一點不假。程元璟對小薛氏心懷感激，皇帝看在小薛氏救了程元璟一命的份上，讓人重審薛家一案。薛家案平反后，霍薛氏嗅到動靜，嘗試著讓人重新遞請封世子為侯的折子，皇帝念在霍薛氏也姓薛，就在宴席上問了霍長淵兩句，替他們解決了爵位的事。

    程老侯爺這一輩子什么都享受過，臨老前能得以保護(hù)太子，實在死而無憾。他放不下的兩件事，一件是程家，一件是太子。有太子在，他總會看顧程家的，程家不求煊赫，兒孫一輩子富貴安康總是沒問題。程老侯爺對此倒不懷疑，他真正不能安心的，乃是程元璟的事。

    程老侯爺說：“雪蘭已死，我亦時日不久，知道當(dāng)年真相的，如今只剩陛下和殿下兩人了。楊家勢大，楊首輔把持朝政，而楊太后控制內(nèi)廷，楊家那一女也生下了二皇子。殿下，您須要為自己考慮啊。若是知情人都死去，陛下一旦動搖，就沒人能證明您的身份了！”

    程老侯爺說這些話是頂著誅九族的危險提醒程元璟，光憑這些話，就足以將程家奪爵抄家了。程老侯爺殷切地盯著程元璟，他明知道這樣有離間之嫌，但還是冒險說了出來，程老侯爺這一刻是真心為程元璟好。

    程元璟沒有接話，他目光似有飄遠(yuǎn)，很快又恢復(fù)平靜。程元璟看著程老侯爺殷殷的目光，良久后，說：“侯爺放心，您的顧慮我都懂。我心里有數(shù)，日后但凡我有一日在，就不會讓程家被牽連?！?/br>
    但也僅是如此。

    程老侯爺放心了，他知道他寄予了厚望的太子殿下并沒有被親情蒙蔽眼睛，程家子孫亦能安享富貴。程老侯爺做到此處，實在已經(jīng)盡力。若是這樣子孫都守不住，那便是程家氣數(shù)已盡，日后見了列祖列宗，程老侯爺亦可以坦然了。

    程老侯爺含笑閉上眼睛，他太累了，一閉眼就沉沉睡去。程元璟看了一會，見程老侯爺已經(jīng)睡著，就慢慢站起來。

    程老侯爺?shù)奈葑庸饩€昏暗，藥疴沉沉，他走在屋內(nèi)，一點腳步聲都沒有。程瑜瑾被迫聽到了一樁宮闈秘聞，現(xiàn)在連氣都不敢喘。她從縫隙里看到程元璟站起來，手攥的更緊，用盡全身力氣屏息閉氣。

    程元璟像是要出門的樣子，他走過紅木壁櫥，莫名其妙停了一會。程瑜瑾在里面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她幾乎以為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然而程元璟又像什么事都沒有一般，走過去了。

    程瑜瑾悄悄松了口氣，她小幅度地活動身體，緊繃了這么久，她的腿都麻了。

    然而程瑜瑾才剛剛將腿放好，耳邊猛不防聽到人說：“還不出來？”

    第二十五章 殿下

    程瑜瑾心里猛地一驚, 瞳孔驟然放大。程元璟這是什么意思？他發(fā)現(xiàn)她了？

    他莫非想要殺人滅口？

    程瑜瑾悄悄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腦子冷靜下來。她早在程元璟進(jìn)來之前就藏在壁櫥里，這個壁櫥用厚重的紅木板圍起來, 上面還糊了紗, 外界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場景，這是專門辟出來儲物的。程瑜瑾自信自己沒有落東西在外面，按道理，程元璟不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她才是。

    莫非, 上位者都多疑，他是在試探？

    閃念間程瑜瑾已經(jīng)轉(zhuǎn)過許多念頭，她沒有出聲, 打算按兵不動, 靜觀后續(xù)。如果說原來她對自己這位九叔還是忌憚，那現(xiàn)在, 就是純?nèi)坏目謶至?。程瑜瑾一點都不想知道他藏在程家是為了什么，他和程老侯爺私底下達(dá)成什么交易，她只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普通閨秀, 很快就要嫁人, 她絕對不能牽扯到這些漩渦里。

    反正她就裝不知道，死也不承認(rèn)。

    程瑜瑾躲在里面，屏住呼吸, 緊張地聽著外界的動靜。外面許久安靜, 仿佛真的是程元璟隨口一詐。程瑜瑾耐心等著，聽到他嘆了口氣，隨口道：“外面已經(jīng)來人了, 再不出來，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程元璟撥弄著屋角的香, 屋中靜寂無聲，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幻覺。過了一會，壁櫥發(fā)出輕輕一聲吱呀。

    程元璟搖頭笑了笑，連頭都懶得回。身后那個人似乎非常猶豫，磨蹭了半天，慢慢挪到門口：“九叔?！?/br>
    程瑜瑾喊完之后，一咬牙，低頭說道：“九叔，我方才給祖父侍疾，不小心睡著了，竟然沒發(fā)現(xiàn)九叔進(jìn)來。多有怠慢，請九叔恕罪。”

    程元璟輕輕笑了，他回頭好生瞧了程瑜瑾一眼，程瑜瑾硬著頭皮站在紅木門旁，眸子下垂，安靜地盯著地面。

    她臉上的神情鎮(zhèn)定冷靜，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姑娘認(rèn)錯一樣，毫無慌亂之態(tài)，仿佛她真的只是不小心睡著了。

    程瑜瑾看到程元璟站在香爐前隨意撥弄，手心攥的越發(fā)緊。

    程元璟似乎終于看夠了，隨手將鎏金銅蓋合上。他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拭手指，將帕子扔回木架時，似笑非笑地朝程瑜瑾睇了一眼：“還叫我九叔？”

    程瑜瑾硬著頭皮：“九叔，小女不懂您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