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舟緩不過神來，慌張反問：“你、你才不應該在這里吧，這里是……”

江皓坐到吧臺前，側(cè)頭瞧他：“我沒有說過，我不喜歡女人嗎？”

這么近，近到連天仙的眼睫毛都看得清，酒吧燦然的光不知將他染上了什么顏色，朦朦朧朧美得像春夢。

周舟有種即將窒息的錯覺，手不知該放在什么地方。

江皓總是莫名覺得這個小胖子的忐忑很順眼，朝調(diào)酒師打了個響指：“brandyalexander.”

得救了的周舟輕聲道：“謝謝?！?/br>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江皓道。

周舟抬起眼眸，瞧著他如畫的側(cè)臉，感覺自己跟這個完美的人坐在一起，就像崩壞卡通遇上了經(jīng)典油畫，怪不得來來去去的酒客們都露出困惑不解的眼光，半晌才說：“心情不好，想喝醉?！?/br>
調(diào)酒師手腳麻利地把雞尾酒放在他們面前。

江皓苦笑：“這么巧，我也是?！?/br>
“你為什么心情不好呀？”周舟即便在這種時候，仍舊會關(guān)心別人的感受。

“幾年前的今天，做過愚蠢至極的事，所以要常常提醒自己，別再犯同樣的錯誤?！苯┱f這句話的時候，終于也卸掉了常在小胖面前善良的偽裝，露出冷硬的神情。

周舟被他的嚴肅搞得緊張：“知、知道錯就好了，別為難自己?！?/br>
江皓握緊了杯子，又回憶起自己為了挽留愛情所做的一切瘋狂而又喪失尊嚴的事情，以及最終還是被遺棄的命運，好像刀槍不入的心，也開始變得無遮無擋，裸露出每個人都會有的脆弱。

此時，周舟已經(jīng)好奇地嘗了口杯中酒，只覺出甜膩飽滿的味道：“這個好像化掉的雪糕?！?/br>
江皓羨慕他的心思簡單，回神微笑：“你請我吃過那么多菜，我請你把這里的酒全都嘗一遍，怎么樣？”

“好啊，我想爛醉如泥?！敝苤酆ε露显俅雾懫鹗Y司惡毒的話語，不由說出這樣蠢笨的愿望。

——

世間有很多事都是望塵莫及的，但喝醉永遠不在其列。

酒量實在不怎么樣的周舟喝到第二杯就懵逼了，從哽咽著說出自己所遭受的委屈，到撲在桌上嚎啕大哭，實在賺盡眼球。

更令圍觀者驚訝的是，像江皓這樣足矣艷冠全場的男人，卻沒有接受任何搭訕，而是毫無怨言地拖著那個丟人的圓球球離開了這里。

從來沒有接觸過酒精的周舟完全失去了意識和方向感，明明走在路邊，卻覺得天是反的，地是彎的，仿佛停在月球表面，兩條腿稍微一邁開就會打結(jié)在一起。

“你振作點！我送你回小筑?！苯┵M力地打開車門，將這家伙塞進后座。

周舟趴在那兒又流出了眼淚：“不回去……小老板打人……沫沫……”

前言不搭后語到底在說什么？

江皓非常后悔讓他亂喝酒的決定，皺眉道：“那你想去哪兒？”

周舟哼哼：“地下室……”

江皓：“……”

——

無關(guān)怎么說，周舟都算是自己的恩人，現(xiàn)在桐島師父不在了，這個小胖子一個人流落北京也怪可憐的，再想到他平日里的單純和善良，江皓不可能惡毒地將其丟在馬路邊不管，思來想去，終于把周舟拉回了自己冷冰冰的家。

平白擔著胖子的重量行動，要多費勁就有多費勁，好在周舟比他矮二十厘米，江醫(yī)生平日又熱衷健身，所以一路把小胖從電梯拽進客房時，還不至于力竭身亡。

身為標準處女座，江皓無法忍受自己氣喘吁吁一身汗，因而立刻就到淋浴間沖了個澡。

可是再走出來的時候，周舟還是原位趴在那兒，就跟掛掉了似的。

江皓無語，扯出幾張濕巾過去用力拉起：“擦擦臉再睡?！?/br>
結(jié)果周舟并沒有昏迷，而是在哭泣。

“你是男人嗎，怎么這么多眼淚，為了那種人有這個必要？”江皓拿著濕巾胡亂抹他的眼淚，講出來的話不像安慰，反倒像嘲諷。

周舟哽咽說：“蔣司對你們……都無關(guān)緊要……可是對我……不一樣……”

江皓早就看得出來那小演員不算什么好人，此刻坐在床邊，似無波瀾地說：“再不一樣，應該過去的時候就要讓它過去?！?/br>
周舟接過濕巾狼狽地擦眼睛，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他為什么那么殘忍、怎么會有人這么殘忍，如果真的那么討厭我，從一開始就不該走進我的生活……其實中途離開也沒什么……為什么，一直撒謊到被我發(fā)現(xiàn)，一直撒謊到叫我承受不住……”

每個在感情中彌足深陷的人，都會有數(shù)不清的蠢問題。

江浩回答不了，或許很多年前，他也想像這樣去質(zhì)問深愛的對象。

“我還以為只要堅持努力，事情就會被改變的，原來努力根本就沒有用……”周舟把臉埋在腿上，團的更像個球：“就算沒可能，為何要把女人帶到我房間里，為什么要嘲笑桐島師父，蔣司明明就知道那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對他掏心掏肺的七年，就這么一文不值嗎……”

偌大的宇宙中，存在著無盡的分歧，無盡的可能。

但也許距離最遙遠的，終有一天會重疊。

明明該擦肩而過的，也總有相聚之時。

江皓聽著周舟的喃喃自語，實在是無可抑制地追憶起往事，越回憶越清晰。

七年、赤誠、傷害與傷心。

小胖一定不知道，自己面前這個總是讓他認為高不可攀的人，也有過那樣不堪的曾經(jīng)吧？

江皓看到他，就仿佛看到曾經(jīng)過往，終而忍無可忍，忽然按住周舟的肩膀，強迫他振作：“別想了，那樣的對象，根本就不配得到你的愛，為什么非要浪費自己的人生！”

周舟被質(zhì)疑得怔愣，抽噎著無言。

與此同時，江皓竟然傾身低下頭，慢慢地吻上他的唇。

畫風壁和小胖的神經(jīng)，在同一時間斷裂了。

如被晴天霹靂光顧般的周舟嚇得猛然推開他，酒醒了大半，爬到床頭結(jié)巴道：“江、江醫(yī)生……”

他明明醉得視線模糊，但總不至于以為自己在做夢。

反倒是江皓有種如夢初醒的錯覺，立刻站起身，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么。

是很久沒碰過別人，過度饑渴了嗎？

再饑渴也不至于饑不擇食……

完美主義的天仙心里面不道德地對周舟泛起抗拒，后退兩步說：“太晚了，你睡吧?！?/br>
而后就慌張地摔門出去。

被丟在床腳的周舟半醉半醒，胡思亂想著的時候，漸漸沒出息地靠著床頭跌入夢的世界，暫時遠離了現(xiàn)實生活的煩憂。

☆、第13章

陽光再度照在眼皮上的時候，帶來了灼痛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