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

才開始的幾天，奶奶還愿意說幾句類似“爺爺被偷走了”一類的話，蘇慎實在是想不明白，問得多了，她往后就連這樣的話都不樂意說了，眼神黯黯的，連表達都不愿意了。

明明是越來越暖和，蚊子蒼蠅小蟲子都冒了頭的的天氣，奶奶的屋子里卻陰壓壓的暖不起來。

蘇慎趁著周末打理了一下門口的菜園子，打算從里邊割點韭菜找個由頭讓奶奶來門口擇擇韭菜調(diào)調(diào)餡兒，中午烙餡餅吃。

菜園子周圍用棉花桿子圍了一圈兒當(dāng)成柵欄，里邊工工整整地劃著畦，一溜辣椒一溜茄子一溜花生一溜韭菜。看起來滿院子花花綠綠的。

宋海林蹦跶到菜園子里的時候，蘇慎正單手捏著一根水管子給最里邊的茄子苗澆水?？匆娝魏Ａ诌M來，他晃了一下水管子，濺出來了些小水花。

“哥。”宋海林被陽光底下金燦燦的水滴耀得瞇了一下眼睛，“種菜呢？”

“準(zhǔn)備割點韭菜，順道兒澆澆水?！?/br>
宋海林順著邊兒往里走，“我給你割韭菜吧？”

“你還會割韭菜吶？”蘇慎把管子放在地上，讓小水流自己慢慢往里灌，往韭菜那邊劃了兩步，“割吧，我看著?！?/br>
宋海林把袖子挽起來，“割這茬兒嫩的是不是？”

蘇慎沒說話，他就當(dāng)蘇慎默許了，利落地把那一茬兒嫩的給割了一大把子下來。

“你還不算傻，知道嫩的好?！碧K慎把那把子韭菜接過去，沒等宋海林說話，就指了指旁邊老的那茬兒，“那邊的，也給割了吧?！?/br>
“這些不夠嗎？”宋海林邊割邊問。

“夠，”蘇慎笑了笑，“但是留著這茬兒老的干嘛，修仙嗎？”

宋海林愣了愣。

蘇慎把手撐在扶手上托著腮，“這韭菜挺壯實的，但也禁不住一茬兒一茬兒沒長開就給割了吧，嫩的好吃不假也不用擇，可就是怕割不了幾次就給弄死了。”

宋海林皺了皺臉，“雞湯怪?！?/br>
“咸淡還行嗎？”

“正好?！彼魏Ａ制沧欤澳悄氵€讓我把嫩的給割了。”

“嫩的好吃?！碧K慎笑。

“那這些老的怎么辦？”

“給我奶奶，擇菜玩兒唄，”蘇慎擺弄了一下面前的黃色小花兒，“本來就是為了給我奶奶找點兒事兒干?！?/br>
“誒，這花是黃花菜吧？”宋海林也過來看了一眼。

“你命名菜是不是就靠著顏色??？”蘇慎笑了幾聲，“這是花生。”

“花生？”宋海林圍著那一叢黃花綠葉的東西繞了半圈兒，“落花生啊？落花生不是長在上邊的嘛？熟了落下來。”

蘇慎驚奇地看了他一眼，“你的理解能力真是讓人佩服?！?/br>
“花生是長在土里的，跟土豆似的?！碧K慎□□一小叢給宋海林實時教學(xué)。

宋海林皺了皺鼻子，“怎么回事兒，什么味兒？”

蘇慎沒反應(yīng)過來，也四處聞了聞，反應(yīng)過來之后笑了，肩膀一聳一聳的，“你的老朋友，雞飼料?！?/br>
“我原先還養(yǎng)過雞呢，”蘇慎撿起水管重新澆水，“那時候就把雞散養(yǎng)著，一園子菜還省的施肥?！?/br>
“現(xiàn)在怎么不自產(chǎn)自銷了？”

“后來雞不擇食，把菜都給叨爛了，還順道兒吃了不少我剛?cè)鱿氯サ姆N子?！碧K慎一派感慨，“可惜了，原先我的理想還是發(fā)展成一個養(yǎng)殖大戶來著?！?/br>
“養(yǎng)殖大戶，你可以往養(yǎng)豬方向發(fā)展啊?！?/br>
蘇慎突然抬頭看了宋海林一眼，然后慢吞吞地說：“豬，也養(yǎng)過，但因為打不過雞，就算了?！?/br>
宋海林豎了豎大拇指。

“曲項向天歌也養(yǎng)過……”

“也打不過雞？”宋海林插話。

“打得過，所以為了保護小雞崽兒，就不養(yǎng)了。”

蘇慎笑，笑著笑著不小心抖了一下，正在漫不經(jīng)心往外撒著水的水管兒猝不及防沖他呲了過來，立馬連頭發(fā)帶衣服都濕了個透。

他穿了個白襯衫，開了兩粒扣子，挽著袖子，水浸上來倒是不冷，就是衣服濕了之后幾乎就成了透明的。宋海林眼睛直了一下，立馬把手機拿出來，順手拍了一下。

蘇慎正抬頭看他，正巧茫然無措了一瞬間，被鏡頭給定了下來。頭發(fā)濕濕的正在往下滴水，一顆小水珠凝在發(fā)尖兒上，將落未落。宋海林看著照片兒，勾了勾嘴角。

“哥，”他呲著牙，“能栽在你手上真好?！?/br>
蘇慎仰著臉沖他勾了勾手指，宋海林湊過去。

他伸手揪著宋海林的衣服領(lǐng)子讓他彎下了腰，偏頭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輕聲說：“我也是。”

第45章第四十五章

“在我印象里，我爸爸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他不抽煙不喝酒，除了加班從來不晚回家，在家還會幫著我mama做飯干家務(wù)。他平時開大車，很多時候都在跑長途，但他總是心平氣和的，還在車?yán)镞叿帕宋覀內(nèi)胰说恼掌f是在路上急躁了、路怒了、累了就看看照片，提醒自己家里還有老婆孩子等著，一定不能危險駕駛?！?/br>
“他進監(jiān)獄的那一年我才上一年級?！睓杈澳暾f這話的時候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還是她的招牌厭世臉，嘴角略微嚴(yán)肅地耷拉著。

教室里的桌子被撞得七扭八歪，黑板上還剩著沒擦干凈的一半粉筆字兒。

“這件事兒在我家附近傳得很廣，對我影響也很大，沒法兒去學(xué)校，有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我就只能每天和我媽待在家里，不敢出去?！睓杈澳晖Ａ艘幌拢^續(xù)說：“后來有一天，具體我也說不上來是哪一天，情況突然好轉(zhuǎn)了，我mama帶我搬了家，我重新上了學(xué)，感覺好像生活又重新步入了正軌?！?/br>
“可是這正軌不正常?！?/br>
“也許你不了解，我媽沒有工作，我們家在我爸進監(jiān)獄之后不光斷了經(jīng)濟來源，而且還負擔(dān)了一筆不少的賠償金?？墒窃谶@樣的情況下，我們搬進了一個大房子，生活比以前還寬裕了不少。我小時候不明白怎么回事兒，但稍微大點了，就忍不住去猜?！?/br>
剛說到這里，欒景年又重啟了話頭，開始談他爸爸這個人。

“我爸爸從來不喝酒，真的不喝，不是因為他的工作不允許，是因為他酒精過敏?！?/br>
“而且他行事作風(fēng)真的一直很斯文，我根本沒法兒想象他喝醉了酒在鬧市闖紅燈反向駕駛還撞死了人。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不相信?！?/br>
欒景年自己的思路也不怎么清晰，他說完這個之后，沒有再順著往下說，她想了想，把小本子給翻到了第一頁兒，又重新開始了一段兒其他思路上的分析。

“這個本子是一年前買的，那是我爸出獄之后不久，他沒怎么變，說話還是輕聲細語斯斯文文的，但是有一天我無意間聽到了一通電話，然后我才開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