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微笑，看著迎面走過來的霍風(fēng)說：“霍主，作為歉禮，我那里還有幾件秦物，都是好東西，等一會兒一并給您送去。”

    “歉禮就不必了?！?/br>
    霍風(fēng)走到周宗成旁邊，擦肩而過的時候，周宗成聽見他似笑非笑的聲音：“周當(dāng)家，墓里的東西可不好養(yǎng)，這種兇物，不認主、也養(yǎng)不熟，它們只知道食物和殺戮，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被它們攻擊之后，還完好站在這兒的?！?/br>
    周宗成的表情一瞬間異常難看，他咬牙勉強笑了笑：“霍主說笑了?！?/br>
    霍風(fēng)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意味不明的彎了彎唇角，牽著殷宸在眾人的注視下堂而皇之地離開了。

    客人們被尖叫聲吵醒，紛紛出門來質(zhì)問周家人發(fā)生了什么，周家人忙前忙后地解釋，在一片亂糟糟的嘈雜聲中，霍風(fēng)和殷宸回了屋。

    屋里林岳林城早已等著，霍風(fēng)三言兩語把事情簡述了一遍，林岳當(dāng)機立斷說：“立刻收拾東西咱們走，周家水深，現(xiàn)在在他們的地界上不好辦，他們瞅準(zhǔn)了你，也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你們趁早出去避一避，正好隴南那邊又給我發(fā)消息催了，你們直接走，這時候周家也不敢攔你們。”

    霍風(fēng)點點頭，他也是這么想。

    他不怕周家，但是現(xiàn)在和周家對上，沒有一點好處，倒不如先避開，等需要的時候再一起清算。

    林岳說完也趕快走，他那里還有些緊要東西要給霍風(fēng)，霍風(fēng)在屋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好在他向來習(xí)慣隨身攜帶重要物品，把東西裝進包里，輕松就可以直接上火車。

    殷宸換好衣服坐在床邊，看著他沉穩(wěn)的身影，突然問：“剛才那是什么？”

    “是一種人傀?！?/br>
    霍風(fēng)看她頭發(fā)毛炸炸的，拿了把梳子過來給她梳頭發(fā)，邊解釋說：“這種東西比僵還少見，是傳說里古代帝王在陵墓中挖建萬人坑以活人陪葬，其中怨氣死氣被禁錮千年不得釋放，會漸漸凝成人傀，失去神智只有獸性的本能，作為陵墓最忠誠的衛(wèi)士守護墓主人?！?/br>
    之所以罕見，是因為自古以來又有多少位帝王能有那樣的權(quán)勢、那樣的狠心，造萬人陪葬坑為他永世駐守地下世界。

    顯然殷宸也想到了這一點，她有些驚奇地問他：“那周家的人傀是從那座唐墓里弄出來的嗎？唐朝不是民風(fēng)開放政治清明嗎，哪個皇帝這么猖狂，連始皇帝都知道用假的兵馬俑陪葬了?！?/br>
    霍風(fēng)的手微微一頓。

    殷宸不解地轉(zhuǎn)頭看他，霍風(fēng)凝視著她，搖了搖頭：“沒事?！?/br>
    “怎么就沒事，你那表情是沒事嘛，你當(dāng)我傻嗎。”劍靈表示很不滿意，抱著劍不給他：“你給我說明白了?！?/br>
    霍風(fēng)輕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

    “阿宸，始皇陵是用的兵馬俑，但是不代表他沒有用真人陪葬?！?/br>
    他的聲音很輕，悠遠的目光像是穿透重重時空，定格在那位龍臺之上君臨九州的帝王身上：“始皇帝，是我見過的最有野心、最有高瞻遠矚、最冷酷殘忍，也最是偉大的帝王?！?/br>
    殷宸看著他，突然握住他的手。

    “他是什么樣的人，是不是好皇帝，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彼f：“已經(jīng)千年過去了，他早就死透了，但是我們還活著?！?/br>
    她的目光剔透漂亮，態(tài)度冷酷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

    霍風(fēng)愣了一下，看著她好半響，也慢慢笑起來。

    “是的，你說得對?！彼従彿次兆∷氖郑骸八c我們，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br>
    曾經(jīng)的霍章，作為天授的指引者，作為臣子，作為摯友，已經(jīng)做了他所能做的所有。

    他用了最決絕的方式，從命運的洪波中掙脫了出來，從今以后，他可以只做他自己，只去守護他的所愛。

    從此以后，只有霍風(fēng)，和殷宸。

    ......

    兩年后。

    時間如白駒過隙，西都的熱鬧卻一如往昔。

    近些年西都的交通越來越發(fā)達，來西都的游客也越來越多，一到節(jié)假日，火車站飛機場人來人往，大街小巷也堵滿了車，這座古老懶散的城市就像被人敲鑼打鼓耳提面命的催著，大跨步進入快節(jié)奏的新時代。

    夜幕降臨，西門古董街卻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游人如織，吆喝聲討價聲此起彼伏，不乏久負盛名的門店前排了好長的大隊，人人探著腦袋往前望，就想進去開開眼界，而若是能運氣爆棚撿了大漏，那當(dāng)然是再好不過的。

    但是所有真正的道上人都知道，最好的東西、最好的地方，從來都在不顯山不露水的角落里。

    順著蜿蜒的小巷走到盡頭，一家門扉緊閉掛著閉門歇業(yè)的小店，里面卻是別有洞天。

    穿過小花園，邁進暖房里，柳老頭正戴著眼鏡，對著明光舉著一塊黑色的墨塊一樣的東西細細的看，好半響，才深深地嘆息一聲：“千年罡花墨，世上果然有此奇物，有生之年得見，也不虛我這一輩子了。”

    他愛不釋手捧著那塊墨，看著對面沉靜抱劍的年輕男人，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再勸說：“霍主啊，您這把劍已經(jīng)是驅(qū)邪斬妖魔的無上神劍了，它哪還需要罡花墨啊，這罡花生于崖頂深縫勁風(fēng)中，百年成型、千年才能凝成一墨，有震風(fēng)破妄之神效，道上有的是人以萬金相求，您若是不舍得換，便是自己留著清心養(yǎng)神用也是好的，何必非要加在那劍上呢，這不是浪費嘛！”

    霍風(fēng)仍是那一身夾克長褲，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懷里的劍，在冷冰冰的劍鋒上摸了摸。

    他也不想在她身上動刀，但她偏生喜歡這個顏色，非要學(xué)人家做個紋身，怎么勸怎么不聽，他又能怎么辦。

    “不用勸了，勾上吧，我自有用處?！彼褎p柔地平放在桌子上，用手點著劍身上早先刻好的花紋：“沿著這些紋路勾，輕一些，慢慢來。”

    柳老頭看著他的眼神就像看那些甩錢玩的神經(jīng)病，那叫一個痛心疾首，但是最后在霍風(fēng)淡漠的注視下，也只能顫著手從內(nèi)屋端出一根金色蠟燭，小心地點著火星燃了罡花墨。

    好半響，那凝固的墨色才漸漸融化，一滴一滴黑色的液體低落，正墜在劍身上，順著劍身上刻著的花紋流淌。

    霍風(fēng)就在旁邊坐著，等了三、四個小時，柳老頭才終于把這塊罡花墨都勾進劍身里，他滿頭大汗，疲憊地對他招呼：“霍主，來看看吧，小老兒可許多年都沒費這么大功夫了。”

    霍風(fēng)握起劍，見那銀白色的劍身上繁復(fù)的紋路似墨色流淌，那暗沉又深邃的墨黑色，正好壓住銀白的冷鋒，融合得完美無瑕。

    他屈指慢慢抹過，長劍無聲的翁鳴，像是雀躍。

    他搖了搖頭，無奈地敲了敲它，把它背在身后，拿出一卷古舊的竹箋放到柳老頭面前：“你要的墨家機關(guān)術(shù)下卷。”

    柳老頭瞬間眼神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