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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慕凌恒看了一眼這個老人,初見時自己還是孩童,如今他已垂垂老矣,“莫太醫(yī),實際上本王應(yīng)稱呼您一聲老師。這天下畢竟是景家的天下?!必鼘幵跁r還好說,天下安定,雖不說四海升平,倒也算是平平穩(wěn)穩(wěn),沒有戰(zhàn)亂,也沒什么大的災(zāi)禍,粗粗一望,倒不失一副國泰民安之相,他樂得當他的閑散王爺,也無不可,他與攸寧,對皇帝多少也是心懷感激的,畢竟是他的成全,才有了他們的琴瑟相合,給了他們一段靜好歲月。攸寧去后,經(jīng)過好幾十年安穩(wěn)的北境卻也耐不住sao動起來,朝中官多,真正能領(lǐng)軍的將領(lǐng)卻少,父輩們早已凋蔽待盡,僅存的也都年事已高,縱然還是志在千里,畢竟已是伏櫪的老驥,年輕一輩倒是有幾個,可惜空有一腔熱血,卻無沙場風(fēng)沙的磨礪,更無刀光劍影血氣冰霜的洗禮。請纓北去,為了平定漠北sao動的匈奴,更是為了震動西南東北的蠢蠢欲動,也為了那幫年輕的肩膀能早日撐起大夏的四圍安好,護佑這萬萬千千的大夏子民?!袄蠋煟噬夏蔷蜔﹦诶蠋煻嘌哉Z兩句。”莫懷遠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道:“王爺?shù)乃兴?,皇上定然是心知的?!?/br>心知嗎?慕凌恒的目光停了一瞬,變得空落落的,自己所行之事明面上的從來都不遮不掩,暗地里耍的手段也不避他的眼線,高高在上的他自然都是知曉,而他所愿的,那人真的知道嗎?就算知道,他愿意給嗎?至少到這會,那人還了博衍一雙眼目,接下去會怎樣,對大部分人說來日方長,但他卻是鞭長莫及了。莫懷遠知道他不會再說什么,便也退下了。皇帝找他來,是為了中興王,小世子只是順帶,但他一見便知,看著與常人無異的中興王已非他力所能及了,樹木生蟲無關(guān)緊要,滅了蟲細細養(yǎng)著也就好好了,照樣會葉繁枝茂,而中興王這棵大樹,卻是從根里爛了,別人不知,當事人自己卻是知曉的,他看過也是知的。皇帝不信,才讓他來,他嘴里說出實情,聽皇帝喃喃地那句——“朕終究是留不住他嗎?”他方明白,皇帝不是不信,只是想要有個人來將他從明知不可能的奢望中叫醒。那日,慕博衍的眼睛看見了,他看清了那個坐在他面前的男人,長發(fā)束起,眼睛深沉如一汪清潭,眉長且黑,刀刻般深邃,眉目怎么看怎么凌厲,臉較長卻又剛剛好,鼻梁不算高挺配著上薄下一般的雙唇,整張臉看起來很順眼,看這雙小眼睛轉(zhuǎn)了幾轉(zhuǎn)然后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看,突然就笑了,能看見就好。那個笑卻讓慕博衍有些恍惚,這個男人笑起來的如沐春風(fēng),原本蒼白的雙唇好像也沾染了一絲色彩,很好看。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就聽門外有聲響,而那個人已經(jīng)走開,聽到門外人說“太子殿下來的剛好,博衍應(yīng)該能視物了?!?/br>馬上有個人推門而入,疾行的風(fēng)帶著衣袂飄起,十多歲的少年在光照中向他走來,“博衍可能看見孤?”博衍點點頭。“剛能看見?”他又點了點頭。“孤……我是博衍開眼后……第一個見的人?”先前兩個問題都是篤定的陳述問句,而這句卻帶了些許疑慮。慕博衍不知為何,還是點了點頭,這次還帶著笑。中興王府可能是流年不利,先是世子瞎了雙目,然后又不小心撞傷了腦袋,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才人閻王那邊搶回來性命,上天見憐,又蒙皇恩浩蕩,尋得良藥覓到神醫(yī),好不容易恢復(fù)了眼力,卻不成想這邊剛得了好消息,那廂王爺病下了,而且這一病就如撐天的大山頹然傾覆。慕凌恒的這病,讓慕博衍的心下很是不安,活了快三十年的莊舟看出他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這個世間,不管時光如何翻滾,死亡跟疾病都是那般的一視同仁,不管你是家財萬貫,還是權(quán)勢滔天,也不管你是身無長物,被人視為螻蟻,都逃脫不了。這個他在這個世界第一個看清的人,也應(yīng)該是這個世界跟他有著唯一骨血相關(guān)的人,那個笑他記得清楚,然而這個男人真的就要死了。他是真的難過,就算他們一直不怎么親近,連話也說的不多,骨血里的東西,卻不是輕易可以抹滅,那十年的年歲里莊舟不在,這付軀體卻是在的。不知何時,眼睛早已模糊一片,眼淚滴滴下落,濕了衣襟,也濕了慕凌恒的被頭。長長的手指帶著軍人特有的粗糙,溫柔的擦去小兒臉上眼角的淚珠:“衍兒,你爹我跨東風(fēng)騎白馬,人間叱咤,這雙手挽過大弓,降過烈馬,也曾千軍萬馬中一騎一槍提回匪首。卻留不住你娘,如今也擦不去我兒眼角的幾滴清淚?!?/br>散著的一頭青絲靠在寬大的床上,本是頎長的身體此刻卻顯得單薄起來,消瘦的面頰讓五官更加分明,原本一般的鼻梁好像也□□了幾分,只是臉色過于蒼白。他說的那幾句話,慕博衍估計是不懂的,這個兒子與他并不親近,他又常年在外,好不容易回趟家,見面的機會也不多,更不用說像這般好好說話。中興王半生戎馬,留不住妻子,兒子差點成了瞎子,對他而言,這一生又有何可用來標榜,有何可讓他歡欣愉悅?慕博衍明白他的無奈,抽抽鼻子,硬是止住了兩行熱淚:“父王是大夏的中興王,可兒子不孝,不學(xué)無術(shù),只會吃喝玩樂當個紈绔,兒子還需要父王您在旁教訓(xùn)責罵,才可免得壞了中興王府的幾代聲名?!?/br>卻聽慕凌恒笑出了聲,拉著他更靠近了自己,手摸著他的頭,很美好的一幅父慈子孝,只是他說的話卻是:“我慕家?guī)资乐伊?,保家護國,也是時候該讓后世子孫享享這大樹下的蔭涼了衍兒若要當紈绔倒也未曾不可,斗雞走狗,聽曲喝茶,錦衣華服招搖過市,只要不是誤國叛逆,不害人性命,京城多個衍兒這般只愛吃喝玩樂的紈绔又哪里算是辱沒了中興王府?!?/br>“那衍兒答應(yīng)父王好好當個紈绔世子,父王您一定要好好看著?!?/br>這父子的對話內(nèi)容非常不著調(diào),但語氣是一個賽一個正經(jīng),此時屋子里在侍奉的那幾個人都是不動不搖,假人似的站在自己站的位置,好像剛才什么都沒聽到。第4章父亡中興王終究是沒能熬過去,皇帝特地下旨賜了身后之地,又親自著人cao辦相關(guān)喪葬事宜,親眼看著王爺入棺封釘,以親王之禮葬之,也算是給了中興王府天大的榮寵。慕凌恒還在的時候,莫懷遠進過一次宮,也不知君臣二人說了些什么,皇帝一聲長嘆,就讓中興王府自己護著慕家的那股血脈吧。靈堂前,披麻戴孝,慕博衍恪守著身為人子的最后孝行。連著幾日沒有認真吃東西,更未曾好好歇息,大人都受不了,何況他還只是個孩子。身為莊舟,沒有這樣的機會,慕博衍的職責就由著他來負,就當是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