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確實令人討厭?！?/br>
一聽這話他的表情就有些僵硬了，隨后他露出了一個可以稱得上是兇狠的表情：“別自作聰明了波特，如果你從頭聽到了尾，那你就會發(fā)現(xiàn)是我甩了她，而不是她甩我。我和你不一樣，可憐的格蘭芬多，你是被韋斯萊家的小姑娘甩了吧？”

“這不用你管，馬爾福，好好cao心你自己吧！”我被戳中痛處后有些惱羞成怒，“你每天都在做什么？”

“這也不關(guān)你的事波特，與其像個偷窺狂一樣跟著我，不如去想想怎么提高你的情商?！?/br>
“我知道你在策劃著什么，你以為你隱瞞得很好嗎？”

德拉科蒼白的臉頰浮上了一層紅暈，他死死地瞪著我，那雙灰藍(lán)的眼睛因為憤怒而顯得格外有光澤。

他抿了抿嘴唇，慢慢地說道：“這種低級的激將法對我沒用。你可以試著繼續(xù)偷窺我，看看你能抓住一些什么……愚蠢的格蘭芬多，你自以為很勇敢，對嗎？你根本就不懂……”

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德拉科抿緊了嘴巴。他最后瞪了我一眼，狠狠地轉(zhuǎn)頭離開了。

眼前的一切漸漸從眼前遠(yuǎn)去、變淡，化為了蒙在眼簾的一層薄霧。最后連霧氣都消散，我喘息著倒在床上，不停地抽著氣。我后來才意識到自己在哭，淚流滿面。

可為什么，這兩段記憶中有什么值得哭泣的地方嗎？我從不記得我自己是這樣敏感的人，但我現(xiàn)在就是淚流不止，打濕了大片被單。我在黑暗中摸索著找到了一卷紙巾，摘掉眼鏡擦干了淚水。

我看了眼手表，已經(jīng)十二點了。我沒想到這兩段記憶能讓我浪費這么長時間，也許我花了很長時間來哭，我不清楚。我是說，我到現(xiàn)在寫日記的時候依然難以平復(fù)情緒，我還在發(fā)抖，并且覺得冷極了。

在好不容易寫完后，我在床上躺了一會，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了一團(tuán)。我很累，但我并不想睡覺。我的身體像一只在陽光下翻騰的死魚，而大腦卻又痛又清醒，仿佛被通電了般冷靜。

我拉開門，無聲無息地溜下樓。我去客廳倒了杯熱水，坐在沙發(fā)里面對著黑暗靜靜地發(fā)呆。我閉上了眼睛。夜空中響動著某種隱暗的、寂寞透頂?shù)脑?，某種芭蕉般顫動的抽噎，像是銀色的游魚鉆進(jìn)我指間的縫隙，化為一灘黝黑的水。

我倒在沙發(fā)上休息了一會兒，又爬起來走進(jìn)衛(wèi)生間。我走到鏡子前端詳著自己的臉，即使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在嶄新的早晨見過這張陌生的面孔，但每次看見卻依然會有種無來由的恐懼。

我鎖上門，擰開了水龍頭開始在浴缸里放熱水。浴室里氤氳起迷蒙的霧氣，將銀鏡糊住了。我伸手用指尖在上面寫字。我不知該寫什么，落指便開始寫自己的名字。我從粗糙的筆畫中瞥見自己臉頰的邊緣。

我盯著白色鏡面上自己銀亮的名字，哈了口氣將它糊掉了。新的筆畫將原先的痕跡覆蓋。

德拉科·馬爾福，我寫著，動作尤為嫻熟，仿佛曾無數(shù)次寫過這個名字。

我為什么要寫這個騙子的名字？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哭。我的情緒變得不受控制，我的身體卻依然記得某些深刻的曾經(jīng)。

我的手、我的眼淚、我的心。

浴缸里的水快要滿了，我走去關(guān)掉了熱水，脫掉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坐了進(jìn)去。一些水漫過肩膀滲了出去，在地上積成小小的一灘。

我望著那灘水，它們沿著傾斜的石磚蔓延至陰影中。我恍惚了一瞬。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

一個劇烈顫抖的、悲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近在咫尺。我過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是自己在說話。

“不，不要……”我在滿是積水和碎石塊的地上蹲下身，跪在了那不斷向外滲的血水中。它們瘋狂地延伸著，很快就沾滿了我的眼球，我所能看見的所有部位。我抬起手，上面也沾著血，粘住了我的指縫。

我用手去捂住他的傷口，可我不知該去觸碰哪兒，似乎不管我怎么做都只能讓他更痛苦、痛得連魂魄都丟掉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眉毛緊緊皺在一起，手臂抽搐著，白皙的皮膚上暴出一條一條猙獰恐怖的青筋。

我該怎么做，我到底該怎么做？我怎么會……我怎么會做出這種事……梅林啊，救救我吧……到底怎么樣才能讓他好起來，才能挽救我的過錯……

我低下頭望著他慘白的雙頰，他原本金燦燦的發(fā)也失去了光澤，劉海淋著水，凌亂地遮住睫毛。

“對不起……”

我俯下身，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求你了……求你好起來……”

我驀然睜開了眼，雙手撐著扶手坐直了，瞪著自己沉浸在水中的腳趾。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像是剛浮出水面的游泳者。

我摸著自己心臟的部位，那兒少掉了一塊東西，空落落的悲傷不已。怨恨、錯愕、失望、悲痛……無數(shù)種情感交織在心頭，我干嘔著，但身體內(nèi)部空空蕩蕩，沒有任何能讓我傾吐的東西。我想要讓自己停下來，我把頭浸在了水里——這不是一個好做法，我馬上就嗆住了，不得不抬起頭揉著鼻子，難受極了。

我感覺到了。內(nèi)外交加的刺激中，我感覺到了，我的靈魂所眷戀的東西。我是一個溺水者，我在生死之間沉沉浮浮。記憶是我手心的冰，我抓不住它們。

我勉強(qiáng)爬出浴缸，放掉了快要涼掉的熱水，擦干身體換上睡衣，慢慢地走回了房間。

我看了眼手表，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了。我拿出日記本記下了剛才的事情。我想要努力描述內(nèi)心混亂的情感，但一落筆就只能體現(xiàn)貧乏。

現(xiàn)在我要開始重點描述的是我從記憶中捕捉到的那些感覺。我之所以沒有在前面寫下這些，是因為它們確實非常飄渺，也很難用具體的語言描繪。沒有一種筆墨能真正描述流動的內(nèi)心體驗。

我記起的這三個片段非常凌亂，似乎沒有任何軌跡可循，但無疑它們都與德拉科有關(guān)。我不清楚它們意味著什么，不過我能感覺到——無論是我轉(zhuǎn)身看見德拉科的面孔時、還是躲在墻后偷窺他和帕金森的時候，我的心跳非?？?，我的呼吸忽冷忽熱，像是病了。和他說話時而讓我感到愉快、時而又氣憤不已，有時候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我的情緒變化得太快了，我很難感受完全。

而在盥洗室里那撕心裂肺的痛幾乎掩蓋了所有其他的東西，血、潮濕、愧疚，溺水的內(nèi)心狀態(tài)，面具被剝離，我所表現(xiàn)出的便是真實的自我。

后悔是真實的，心痛是真實的，期望是真實的……吻也是真實的。

是真實的。真實的……還有什么？

也許……

不，不……我不知道。我寫不下去了，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