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尚未散盡，辦公室內(nèi)，打印機和傳真機和嗡嗡地不停運轉(zhuǎn)。

托馬斯在飽脹感和血糖升高的困倦中艱難地掙扎著，他撩起眼皮，強打著精神看信息處理中心送來的關于那個金發(fā)小丫頭薩拉.古德曼的問詢記錄——在夜店剛認識了一個男朋友，兩人打賭，看誰能勾到托馬斯，彩頭是一百美金。無聊?！麄兾ㄒ荒艿贸龅慕Y(jié)論是，她一無所知。

一個蹩腳的臨時演員。

這姑娘沒什么用。一個小角色。

關鍵還是那個男人。那個cao蛋的竟然敢摸他屁股，并且往他的褲子兜兒里塞小紙條的男人。

托馬斯托著腮，拈起一桿筆，在指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杰弗里在對面捂著嘴，小心地打了個哈欠。

下午兩點，最難熬的時間。

艾德娜推門進來了。她依舊是神采奕奕，踩著細高跟，手里抱著一大疊文件。她走到托馬斯面前，坐在他的桌子上，將一張紙按在桌面：“找到那輛綁架本杰明.圖盧茲的車子了?！?/br>
一張打印著圖片的A4紙擺在他面前。四張照片，四個方位，一輛燒得只剩下鐵架子的轎車。

損毀得厲害，證據(jù)什么是別想了，估計什么也留不下來。

“只有這個？”托馬斯好奇。

艾德娜聳肩：“何止。我和老板昨晚連夜調(diào)取錄像——本來還有你，但你睡得比死豬還死——排查了這輛車子從餐館實施綁架再到旅館拋尸直到出城——郊外攝像頭太少了——的整個過程，基本可以斷定，車上參與綁架殺人的，應該有四個人，前排兩個，后排兩個，他們把他勒死后，又將他塞到了后車座底下——可憐的法醫(yī)——這樣也就可以解釋尸體上的詭異刮蹭和劃痕怎么來的。畢竟三個大男人坐在車后座上是有點擠?？上У氖?，除了你知道的那個男人之外，其他三人我們還是不知道他們是誰，長什么樣，到底聽命于誰，戴眼鏡口罩棒球帽和手套，穿黑色外套，身高什么的和你見過的那個男人差不多。目擊者能提供的也就這么點了。我們還在尋找目擊證人。不過在有進展前，生物識別技術也派不上用場。”

艾德娜竟然一夜沒睡，但還是神采飛揚，這個靠著甜食就能飛檐走壁的女金剛。托馬斯暗暗吐槽，手肘撐在桌面上，認真地洗耳恭聽：“然后？”

“然后——還得等等，喬治帶人去找出租這輛車子的車行了，喔，我看看——”她抬手看表，“現(xiàn)在應該有消息了。”

話音未落，門被推開，G探進頭叫他們：“艾德娜。托馬斯?！?/br>
喬治.菲利克斯回來了，他把一個塑料證物盒放在桌上，戴上一次性手套取出一個駕照：“我按照錄像提供的車牌和型號找到那個車行了，結(jié)果老板給了我這個——”他將駕照打開，“爆炸案嫌犯。他們用的是他的駕照，他媽的這群該下地獄的東西是一伙的?！?/br>
托馬斯突然覺得眼前豁然開朗，一切疑點和證據(jù)都有序地排列起來，明亮的虛空中，那些詞句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它們排列組合，互相勾連，點而成線，線而成面。

“好吧，那么事情的脈絡清楚了：這個人——”G一指爆炸案嫌犯，“盜竊MMC公司正在試驗中的新型燃料并在其前妻家中引爆并引發(fā)瓦斯爆炸，但是這種燃料揮發(fā)性強且有劇毒，所以一直停留在實驗室階段。然后，本杰明.圖盧茲醫(yī)生檢出劇毒，這個情況我們當時已經(jīng)掌握了?！盙看向艾德娜。

艾德娜點頭。

G接著說：“但是他在我們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將其尸檢記錄交給了的記者并爆料。但是，當?shù)诙爝@條消息登上各大媒體的頭條的時候，這位法醫(yī)已經(jīng)在昨晚被殺害了。這四個兇徒用他們同伙的駕照租了一輛車，作案車輛首先是從醫(yī)生工作的圣帕特里克醫(yī)院一直尾隨他進了和記者會面的餐館，晚餐后，當他出來時，他們尾隨他至街角并綁架了他?！谶@里要注意，他們是知道街角那處的監(jiān)控死角的，那么，他們是怎么知道的？是調(diào)查實驗得知，還是有人告知他們可以在此處下手？”G看了在座的人們一眼，繼續(xù)說下去：“他們在車上勒死他，車一直開著，因此很難引起注意，交警也不會特意敲開貼著反光膜的車窗。然后，他們將尸體帶到下堤區(qū)的廉價旅館，偽裝成幾個醉漢，小巷子里漆黑無人，老板娘又醉醺醺，流鶯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將尸體吊在天花板上，拍照，然后兵分兩路：一個人拿著那張照片，在酒吧里趁人不備將之塞到你裝著手套圍巾的盒子里?！@時候大概是……”G看著托馬斯，“晚上10點？”

“對，”托馬斯點頭，卻疑惑道：“他們怎么認識我的？還有，他們?yōu)槭裁催€要塞給我那張小紙條？我覺得，照片是他們的主顧要求他們做的，但小紙條是怎么回事？他們當中有人和我有仇？可是我并不認識他們……”托馬斯話還沒說完，就發(fā)現(xiàn)G在看他，G的眼睛又冷又亮，一瞬間閃過的復雜情緒仿佛是撞擊巖石轟然而起的波濤，托馬斯還沒看清，那種情緒就像飛濺的浪花般碎成千片萬片，隨風消逝無蹤。

坐在沙發(fā)扶手上的艾德娜：“那張小字條所用的紙張從是酒吧里的臺式掛歷上扯下來的，筆則是酒保簽單用的，本來我們要提取指紋，但是那人用膠水涂滿了自己的手掌——還算聰明?！?/br>
G扭頭走到落地窗前，望著窗外，聲線穩(wěn)定地繼續(xù)說：“另外三個人開著車，一路行駛到郊外，將衣服帽子眼鏡口罩手套都脫下來扔在車里，一把火燒了個精光。結(jié)束。也許，皮特先生馬上就要再次和我會面了，真應該讓他在布列班特吃吃牢飯——他雇傭的人實在太魚龍混雜?！?/br>
喬治贊同：“現(xiàn)在需要弄清楚的就是，這四個兇手的長相；還有，皮特到底是授意他們?nèi)⑷耍€是他們自己策劃了這次行兇——其實這也不那么重要——不過皮特先生這下可是官司纏身了，可惜這個資本家，做生意的時候還是挺聰明的，可惜別的事情上一塌糊涂?！?/br>
☆、Chapter16

托馬斯沒想到，他這么快就又見到了皮特。

他們在一個街邊小餐館會面。

Freddy's餐館距離圣帕特里克醫(yī)院只有百米左右，經(jīng)常能看見醫(yī)院的醫(yī)生護士排隊在這里等外賣。餐館內(nèi)部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美國南部田園風，大玻璃窗，淺色墻紙，老舊原木桌椅，帶著露珠的新鮮花朵插、在玻璃高瓶里，墻壁上掛滿食客和老板的合影，很多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照片。時光在這里留下了歡樂溫暖的味道。餐廳主打菜肴是soulfood，味美價廉，很受周圍上班族的青睞。

餐館里回蕩著輕飄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