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一直在聽，最后他微笑著說道：“約翰，你又欠我一次?！?/br>
他按掉電話，一直勾著嘴角，迎著陽光，他的瞳孔迸發(fā)出晶瑩剔透的純凈的鈷藍色，猶如鑲嵌在皇冠上的稀世珍寶。

☆、Chapter9

托馬斯這個周末回了一趟市區(qū)。

這幾天氣溫在上升。調(diào)職已經(jīng)快要兩個月了，見不到G的日子還算簡單輕松，每天坐在辦公桌前，看看從信息處理中心傳輸來的經(jīng)過層層篩選的錄像，整理登記，摘錄重要信息，交代給行動處，然后等待行動處的反饋。一日三餐和茶點都很豐盛，同事之間的關(guān)系也不錯，有時一起打球釣魚，或者晚上約玩。

他甚至胖了一點。

艾德娜看著體重秤上的數(shù)字，眼神仿佛是個剛得知自己十六歲女兒和鄰家男孩半夜開房的單身母親，黑眼睛復(fù)雜陰郁地燃著幽幽鬼火。她陰森森地威脅他：“聽著，托馬斯，如果你再該死地胖下去，我就把你調(diào)去信息處理中心，讓你坐在擁擠喧鬧的大廳里，一輩子對著攝像頭外的一個角落，專門負責(zé)搜集分析情侶打架和閨蜜撕逼，每周都接受心理干預(yù)——你知道我絕對做得到，我甚至不用征求G的同意?！?/br>
托馬斯的茶不再加奶和方糖了。

前兩天，他的jiejie給他寄了個包裹。托馬斯的jiejie住在家鄉(xiāng)法拉蒙德，已婚有孩，丈夫體貼，生活幸福，可惜記性尤其不好，冬天都過去了，才想起遠方的弟弟曾在去年剛?cè)肭锏臅r候向她討要過圍巾手套，等把那些織好，夏天都要來了。托馬斯調(diào)職后，原來在市區(qū)租的公寓就退掉了，他曾打電話告知自己的jiejie，自己新工作單位在市區(qū)的統(tǒng)一收發(fā)件的部門地址，但壞記性的jiejie依然寄到了原來的房東那里。

于是他搭同事的車回到市區(qū)，去了房東家里拿包裹，連聲道謝并婉拒了房東的午餐邀請，他打開包裹看了看，盒子里是兩條白色圍巾和兩雙黑白雙線男式手套。托馬斯合上蓋子，將上面粘貼的地址仔細地揭下來撕碎，扔進垃圾箱。

當晚他和幾名警局里的朋友在以前常去的酒吧喝了兩杯黑啤酒，看了半場球，期間來過一個金色卷發(fā)，勾著濃黑眼線的綠眼睛姑娘搭訕，托馬斯漫不經(jīng)心地回應(yīng)了兩句，他有點微醺，明天還得回去，他不想現(xiàn)在惹上什么麻煩。

越晚，酒吧的人越多，周圍全是人，說話聲，接吻聲，吵嘴聲，喝酒聲，各種聲音在濃稠的空氣中攪拌交融，煙霧繚繞，鬧鬧哄哄，有人將酒杯砰地摔在木質(zhì)吧臺上。

托馬斯扯開領(lǐng)口，覺得又熱又悶。他擠出人群，走到門外去透氣。

晚春夜風(fēng)清涼，泛著玫瑰紫的夜空被商業(yè)區(qū)的各色燈光照亮，穿黑色蕾絲胸衣超短皮裙的少女踩著細高跟招搖過市。有一個打著耳釘和唇釘，渾身綴滿亮片的少年向托馬斯拋媚眼。

托馬斯清醒了點，靠在路燈下抽了根煙。

一輛黑車靜靜滑行而來，停在他面前，車窗落下，露出張帶著笑意的俊麗臉龐，昏暗的燈光下，襯得那人的眼睛又清又亮。

“菲利克斯處長？”托馬斯挺驚訝，隨即又微笑起來，“您也來這里？”

銀發(fā)的喬治.菲利克斯穿著白襯衫，袖子挽起，一手按著方向盤，一手搭住車窗：“路過而已，要搭順風(fēng)車嗎？”

“好的，謝謝！”托馬斯頗為驚喜，他本來做好了準備——在酒吧混一夜然后明天天亮搭車回去，或者坐夜班地鐵，在午夜的森林里徒步三個半小時。

——無車族的悲哀。

他飛快跑回烏煙瘴氣人聲鼎沸的酒吧，和朋友們道別，腋下夾著包裹盒子從人群中一點點向門口擠。

“cao！”托馬斯一驚，死基佬摸他屁股！他猛然回頭，迅速鎖定那個準備扭身逃跑的人，一把將他死死攥住。然后一擰一扯，將他手腕卸了。

那個男人一聲嚎叫，握著手腕蹲在地上，托馬斯薅起他的T恤領(lǐng)子，將他拖出人群，踉踉蹌蹌地拉到門口，扔在地上，又往他臉上狠狠踹了兩腳。

那個男人抱著手躺在地上呻、吟。

“他媽的小、婊、子，想男人了回家找你爸、cao、你去！”托馬斯惡狠狠沖他比了個中指，看自己的盒子完好無損，才放心地轉(zhuǎn)身走向車子。

當他坐進后座時，才發(fā)現(xiàn)副駕駛座上坐著個人。

“晚上好，托馬斯?！陛p柔和緩的聲音響起，副駕駛座上的那個男人緩緩轉(zhuǎn)過身來，沖他笑笑，像只搖尾巴的狐貍：“真是巧啊?！?/br>
內(nèi)閣常務(wù)秘書長，約翰.哈森爵士。

“……”托馬斯，“晚上好，約翰爵士?！?/br>
呵呵。真是巧啊。呵呵。

“Sumerisiin.不是嗎？”約翰爵士的聲音里滿是饜足的慵懶歡喜，嗓音更輕柔了，仿佛一曲詠嘆調(diào)，“Awebletethafterthelomb,lhowthaftercalvecu.Bullucsterteth,buckeverteth,muryesingcuccu!Welsihucueswikthunavernu……”【1】

……托馬斯沒聽懂。

“閉嘴吧，先生，”喬治打斷他，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像是急于轉(zhuǎn)移話題似地問托馬斯，“到市區(qū)來探望朋友？”

“是，”托馬斯拍拍放在手邊的盒子，“順便在原來的房東家拿了包裹——我的jiejie給我寄了些東西，圍巾和手套?！彼Z氣里頗有點無奈。

“……春天快過去了?！眴讨握ＵＱ劬?，轉(zhuǎn)移了話題，“天氣暖和多了，起碼晚上不再那么冷了?！彼α讼拢终f：“不過冷也有冷的好處，不是嗎？窗外下著雪，室內(nèi)溫暖如春，喝著熱騰騰的潘趣酒，吃薯片，躺在沙發(fā)上看球……”他笑起來，眼角的魚尾紋非常性感迷人。

“尤其是曼聯(lián)對阿納森，真是……可惜我國的球隊永遠在全歐洲墊底，真丟人。”

“哈，‘歐洲的中國隊’不是嗎？據(jù)說布列班特皇家球隊已經(jīng)榮登黑話題榜榜首了，比糟糕的天氣，遲鈍的郵局和首相的推特還要受歡迎?！?/br>
“主要是由于‘皇家’二字，一旦‘皇家’，總是最受關(guān)注，可惜挨罵也多?！?/br>
“因為一樣是只投入不產(chǎn)出?！?/br>
兩人笑起來。

約翰爵士的聲音適時加入：“或者在窩在沙發(fā)上看電影也不錯？”他語氣活潑，“那位英國的‘掰你的殼.康勒個去’先生又有了新作，這次的角色是一個極有天賦的數(shù)學(xué)家兼密碼學(xué)家，前途無量，但他將自己的愛人關(guān)進一座塔里，并且最終抹去了他的記憶?！?